所以晏欺从始至终,都觉得自己是疯了,亦或是又走进一场美好虚幻的梦里,没能出来。
薛岚因也觉得自己要疯了,因为不论他在晏欺耳边吹什么风,絮叨什么话,他这位木雕似的傻子师父,除了偶尔动一动眼睛,就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反应。
“师父,你是不是生气了?”
“师父,你打我吧,做什么都可以。”
“师父,你就不想听听我说话吗?”
两人沿途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薛岚因终于忍不住了,脚步一停,倏而回身将晏欺摁在门板上,严肃道:“你再不理我,我……我就……”
晏欺眉心一颤,望向他的目光黝黑发亮,可偏就是不肯眨一眨眼。
于是薛岚因低头凑了上去,不由分说,张嘴叼上晏欺一只微微发抖的眼皮。
——那时初雪消融的夜晚,遍地都是潮湿入骨的阴寒。
薛岚因唇下那双眼睛却是温热的,清苦的,隐约泛着一丝落寞的咸涩。
分开时,薛岚因双手捧着晏欺的面颊,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不信的话,你可以亲一亲看。”
晏欺一边眼睛被他啄得红肿不堪,此时刚一遇得偏头躲避的间隙,却只一瞬,又让薛岚因原封不动给逮了回去。
他说:“我知道错了,师父……或玉,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说罢,再次上前,又抢着亲吻晏欺另一边眼皮。两人并肩同站在院门前方,一个忙着低头,一个忙着躲闪,薛岚因陡然一个伸手,将晏欺牢牢实实抓进怀里,刚巧耳畔传来噼里啪啦一阵轻响,一盏纸灯应声滚落在地,小两口子同时回头,便见是程避那厮正干巴巴地杵在门后,一双圆溜眼睛瞪如铜铃般大,只恨不能当场从眼眶里翻滚出来。
而他身后同样惊诧而又带有几分惶恐的,是在院内等候已久的云翘与云盼二人,以及那最后方手持刀剑,正做出行装扮的易上闲。
——很显然,约莫是见着晏欺天晚未归,已做好外出寻人的准备。
但好巧不巧的是,晏欺不光回来了,旁边还带着一个活蹦乱跳的薛岚因。
没错,真的是薛岚因。
也是那个在聆台山上,被从枕一手活血给粉碎撕烂的薛岚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