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岚因转身收剑,干脆利落得很。他早就不想在这地方多呆了,气氛实在压抑,已经到了一种难以忍受的地步。
快步穿过石墙,夜时呼啸的北风正如锋刀割过,即刻拂人侧颊。白日堆积的灰雪已在路面凝结成霜,踩上去便是一阵沙沙声响。
薛岚因沿着回时的方向走,步子踱得又快又急,一路几乎像在仓皇出逃。
从枕仍旧跟在他不近不远的地方,似是一团挥不去的魔魇。
只是薛岚因不开口逼问,从枕也不急着回答。他将所有隐情都埋没在心底,那里堆满了一些肮脏的、同时又不为人知的东西,没人能够窥探清楚,到头来,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薛岚因其实没那么多耐心与他纠缠。他一人走得极为迫切,只因对从枕失去信任,接下来他们的处境将会变得尴尬而又危险。
晏欺和程避还在客栈里。薛岚因想,从枕就是一柄难分敌我的钝刀,与其对他未知的身份反复加以揣测,还不如提前想好方法,对他做出一定防备。
薛岚因孤身一人,在雪地之间穿行。回客栈的路已经很冷了,可他的心却很热。
热至狂躁,热至不安,热至灼人肺腑。
“你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岚因兄弟。”从枕犹自在后出声提醒道,“我们完全可以趁着势头,顺水推舟,借来往运输的马车潜上聆台山。”
“现在上聆台山?”
彼时刚至客栈门前,薛岚因猝然回头望他,表情显是忍耐至极:“我师父还病着,你让我扔他一人在这里?”
从枕凉声道:“你师父未必需要你时刻跟着。”
——他这一语道破天机。
薛岚因浑身一僵,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加快脚下步伐,几乎是无所顾忌地朝客栈大门内走。
沿途跨过门槛,即刻冲向后方狭窄陡直的木制长梯。薛岚因火急火燎,一把将房门掀至最开,抬头朝里匆匆一望,脸色瞬间就变了。
室内早已骇得一片狼藉,哪儿还能寻得晏欺程避二人的身影?
四面灰墙俱是红褐色的血渍,其间横七竖八躺着两个体型健壮的陌生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