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岚因忽然就有些颓了,再往下深究,他该越发说不清楚了。好在这个时候,程避脑袋灵光了一回,及时向他补充道:“……我来长行居不过数月有余,这里的一事一物,我也大多是不熟悉的。你要问那些个杂七杂八的人,长行居里每日来往的流客不断,比你高比你矮的更是数不胜数……如何能寻得你想找的那个人?”
薛岚因经他这么一问,倒是醒过神来了。仔细思忖一番,复又再次开口道:“他带着伤的,伤得不轻,约莫到了走不动路的程度。”
“啊……”
程避眼睛一眨,倏而变了音调道:“我想起来了!”
薛岚因立马从榻上坐直了腰身,连连追着问道:“他……他在哪里?”
但见那程避又想到什么似的,微微蹙了眉心,压着嗓子道:“噢……我师父不让说。”
这一下,薛岚因连冲上去打他的心都有了。无奈行动受限,便只得耐着性子与他说情道:“你便当是做了件好事,同我说说吧,他在哪儿?现在情况如何了?”
程避道:“告诉你又能怎样?你这副模样,还想着去找他?”
薛岚因是个聪明的,并不打算同他较劲。脑筋提溜一转,又变着法儿套他话道:“不……我不去找他,只是纯粹担心罢了。你好歹透露两句,叫我心里也好安生一些。”
程避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的古怪。薛岚因瞧他,顶像是易上闲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虽说来长行居的时间并不算久,已将他师父平日为人处世的精气神都给习了大半去了,怎么看着,都越像是块冥顽不灵的小石头。
小石头碰上老石头,丰埃剑主门下成了堆的石头精,一个比一个生得又臭又硬。
好一段时间过去,程避将手里的药碗轻轻搁下,讷讷转头问他:“……那是你师父?”
薛岚因一看有戏,整双眼睛都像是燃了把大火,顿时亮得明动透彻:“他怎么样了?”
程避斜眼看他,不知怎的,油然生出几分可怜的心思。片晌摆了摆手,声线平静地道:“半月前,我师父确是带回来一个昏睡的年轻人,但他当时屏退了在场所有家奴和外客,几乎不许任何人前去瞧见。我远远在边上瞥过一眼,还被师父狠狠呵斥了一遭……再往后,也就没任何机会见着了。”
薛岚因听得微微发愣,心里却是一阵一阵揪得生疼:“你师父没说……人最后送哪里去了么?”
“没。”程避木然道,“我师父什么脾气,你不清楚么?”
薛岚因眸色发紧,边摇头,边伸手摆弄起腕间的锁链:“不成,我、我得去问问他……”
“喂!”程避浑身一震,当下抓过他的肩臂,又急又怒道,“你不想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