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尔矜没有说话,也不想看他。
“你只需帮这一次忙,让所有人知道,最后劝服你自愿供给活血的那个人,是我。”
男人似海沉庞的眼底,并无情绪起伏,独那黑纱下方微微抿起的薄唇,有意无意朝上扬起,形成一道倨傲难言的弧度,“这样一来,你的兄长得以保全性命,安稳度日,你——也能够回到洗心谷底,每月如愿收到他一封书信,以报平安……如何?”
——简直……笑话。
太可笑了,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迫切邀功,急于掌权?
薛尔矜仍然记得自己当时的表情。嘲讽?鄙夷?然而流露出来更多的,还是对他这般心态的一种不解。
想要爬得更高,所以不择手段,做出忤逆莫复丘意愿的事情。
私自囚禁活剑族人,在当时风云动荡的南域一带,毫无疑问是件足够引人惶恐的重罪——人人皆想得到的东西,但人人不敢伸手去得,因而立下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将活剑族人,软禁在四十九道结界防守的洗心谷底。
而现在眼前站着一个无名无姓的普通男人,他一无所有,但心中妄求甚多,所以壮着胆子,肆无忌惮地对着薛尔矜说——
还有一个活剑族人,在我手里。
你想他活命,必须遵从我的指令,取血分得众人,借此彰显我的功德。
荒唐!
薛尔矜拂袖转身,索性不想牵扯出任何或怒或憎的表情。
然身后那人却是不依不饶地,扬起嗓音,极尽清晰地开口说道:“……我知你一向自尊薄情,即便由你兄长在旁人手中自生自灭,于你而言,也不过是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薛尔矜没有转头理他,存了心的往回处走。彼时他心下烦闷躁动,无意与人再生纠缠,唯一意识清明的,便是想借着手中尚未愈合的伤口,一了百了,杀了他,将他斩至碎尸万段,片甲不留。
“薛尔矜。”
“……薛尔矜。”
身后的男人,接连唤了他两次。第二次的时候,似乎是带了笑的,声线嘶哑里,携着一丝刺耳破碎的尾音:“我知道,洗心谷底还有那另一位——罪胆包天,无所不能。你是想着,往后有他作靠山,所以你的兄长究竟是生是死,都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