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反驳他口中所言“不平”,其实并非不平,而是不甘。
她喉间微动,试图说些什么,然而话没出口,晏欺已是哂笑着,头也没偏,半倚在栏边意味不明道:“……你跟她废那么多口舌作何用?”
——看看,他这人自己不爱讨喜,怨得了谁?
云遮欢眉目一拧,眼看一声咆哮便要迅速成形,薛岚因立马翻身下桌,三两步凑上去搂过自家师父肩膀,悬崖勒马似的将人陪着笑容牵到一边,连声哄劝道:“好啦师父,从兄这会儿不在呢,咱们少说两句,不惹她好不好?”
晏欺冷道:“谁想惹她……”
“好好好,没惹,你说没惹就没惹。”薛岚因拉着他的手道,“走,河岸码头那块地儿可热闹了,带你出去逛逛。”
这大冬天的,逛什么码头,不嫌风大?
晏欺不情不愿地,由他一路拉着,半条腿还未往外迈出一步,前方那自作主张的小混蛋却不知怎的,突然往后一收,单手扶在过道外围的栏杆边缘,站定不动了。
晏欺疑道:“怎么了?”
“……诶?奇怪了啊。”
薛岚因眯眼朝楼下细细扫过一圈,倏而有些匪夷所思地道,“方才那一堆吵吵嚷嚷着要打赌押注的人……都上哪儿去了?”
晏欺眼睑微抬,但见客栈的阁楼上下犹是一片鱼龙混杂,人来人去虽留不下半串完整的脚印,却亦未再听得那一阵盖过一阵儿的粗砺声响。
匆匆一眼朝下望去,桌面之间散不成堆的银钱盘缠俱是不在,独留一口脸大的铜盆背□□地,无声向外流溢着一丝诡异至极的扭曲光泽。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片刻之余,晏欺率先变了面色,沉道:“备马,从后门走。”
薛岚因不由分说去拉桌后仰头望天的云遮欢。彼时她正心中郁结,一时经不得半分惊动,骤然遭人横来一扯,当即骇得诧异又烦闷道:“干什么去!你们逛你们的,莫不是还要让我一并恶心?”
薛岚因头也不抬,只道:“如今从兄不在,师父伤重,只剩我个半吊子尚能护你一时——若你还想活着回到北域白乌族,拜托你,听我一回,莫要闹腾。”
南域祸水河外,结了霜的羊肠小道上承载着往来不断的车马,流连的商货以及赶集吆喝的行人。初冬草木枯朽,两行参天的古树只剩数杆脆弱的折枝,零零散散落了满地,马蹄踏上去支离破碎的一声脆响。
三人出了客栈即刻转向,绕往后棚牵过两匹结实的骏马,避人耳目远远便偏离了码头周围一圈拥挤密集的人潮。
“刚刚那一批人,胡子拉渣一堆,面相平白无奇,身上穿的全是寻常布衣,乍一眼看过去,真以为是纯粹嘴碎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