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什么?”晏欺挑眉道,“以为我就是个上了年纪的糟老头子,成天没事装装年轻,反正别人也看不出来,是吧?”
“不是……才不是,你……唉……”薛岚因想说点什么,然而话到嘴边,皆只剩下一声叹息。
晏欺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过虚幻了。很多时候,薛岚因甚至会觉得他是个假的,触摸不得,随便加重点力道,他就会碎个彻底——直到今天,薛岚因才逐渐意识到,眼前这样一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什么道听途说来的鬼神,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凡人,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都是他近在咫尺的证明。
“师父,我……”
他真的,再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此刻心底异常庞杂而又汹涌的情绪了。只能竭力张开双臂,将人紧紧抱住,几近是语无伦次地脱口说道:“我……我爱你,哪怕你一万岁,百万岁,多老的妖怪都爱!”
晏欺从没奢望过他会予以这样回答。
爱这个字眼,太沉重了,可它又是能够轻易出口的,如若不施加阻拦,就简单到了一种极为纯粹的地步。
——偏偏晏欺如是淡薄疏冷一颗心,却犹自对这份纯粹保持着矢志不渝的忠诚。
他眼眶有点发热。仿佛很想回应点什么,但嘴不饶人的性子依然如故:“你爱我什么?只是那副花瓶似的不俗皮相刚好足够取悦你罢了。真要等到年老色衰那一日,你怕是会避之唯恐不及。”
“不不不……”薛岚因大手搂着自家师父,又开始满嘴荤话地谬赞他道,“跟花瓶比起来,明显还是您更能取悦于我。”
晏欺足足纳闷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指的什么,顿时扬起巴掌要打,不想手刚伸出一半,五指便被薛岚因穿插着慢慢扣住了。
“师父,咱不说花瓶……不说这个了。我问你,那所谓的遣魂咒……对你有没有什么影响?”薛岚因顺势拉过被褥替晏欺盖好,眼底虽还携着笑意,神色已生出几分难得的严肃,“你头发变黑,是不是这个原因?”
晏欺淡淡推开他,转而起身去捞腰下那只软枕:“没影响。能有什么影响?头发本来就该是黑的,多一束出来,不也是正……”
话没说完,下巴被人一手生生扳住。薛岚因低沉压抑的目光垂了下来,略带审视意味地正对上晏欺的眼睛,仿佛在详尽确认什么一般,片刻之余,又不动声色地缓缓撤离。
“你可不要骗我。”他悻悻说道,“你骗我太次了,睁着眼睛净说瞎话,我都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没骗你,骗你做什么?”
晏欺侧过脸,五官美好的轮廓浸没在逆光昏暗的线条里,是说不出的柔和缱绻。
“……好吧。”薛岚因顿了顿,随后弯腰躬身,将他彻底带入自己温实有力的怀抱当中,声音低到有些微不可闻,“你明知道就算你撒谎,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