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下并无光亮,晏欺全凭手感丈量一番薛岚因周身伤口的深度,大致猜出了最后将他伤至体无完肤的罪魁祸首。
不是别人,正是他体内沸腾躁动的活血。
“小矛,你听着。”晏欺低头贴近薛岚因耳根,也不管他能否听得进去,只是努力放柔了声音,似是安抚,似是平息地对他说道,“你体质特殊,我得施咒替你止血……过程可能会有些难受,你忍忍。”
说罢,即刻并拢双指结印于薛岚因正眉心处,凝神朝上一点,冷如霜雪的尖锐气劲便逆行经脉一通到底,瞬间与其周身循环往复的滚烫血液相互交融。
晏欺内功属寒,而薛岚因一身灼热骨血恰与之全然相反。故而此番一指倾力印在薛岚因额头上方,便像是横来一把长刀狠狠凿进身体深处,愣是将他冻得惨叫一声,骤然睁开双眼,筋疲力竭地在晏欺怀里缓缓挣动起来。
晏欺心有不忍,却仍是伸手将他强行摁住,一边聚拢真气压制其臂间肆意横行的狂躁血液,一边捏着他耳根极为费力地低声训斥道:“疼?你连命都不打算要了,现在倒是晓得怕疼了?”
薛岚因半个人倚在晏欺胸前,被迫接收头顶传来连绵不绝的冰寒气劲,只觉千万柄利剑自身体的每一处微渺缝隙横穿而入,连带着血液皮囊下深藏不露的骨骼都在一并痛苦不堪。
薛岚因疼得打颤,晏欺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他没剩多少内力,如今悉数用来修复薛岚因身上密密麻麻的各处伤口,待得一连套咒术彻底施用完毕,他狠狠倒抽一口凉气,很长一段时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被耗得一干二净。
良久静默。
怀里不省人事的薛岚因偏在此时一点点地找回了意识,左右动了两下,最后埋首于晏欺胸前,干咳了几声,将嘴角溢出的残血试净,结结巴巴道:“师……父?”
晏欺没理他。
一方面是不想理,一方面是累得说不出话。
薛岚因怔了一怔,探出手去,格外小心翼翼地抚上他一头雪白的长发。
“你……为什么会在这?”薛岚因嗓子哑得冒烟,怔然盯着他,乏力而又无措道,“我不是……”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冷声将他打断,晏欺面色如冰,极尽寒凉道,“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打算困住我多久?”
“师父,我……”
“别叫我师父!”晏欺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推至一边道,“我说了,只要你走出客栈门槛,你我便不再是师徒。”
薛岚因让他说得心头一堵,垂了脑袋,方要开口再辩解些什么,但见晏欺皱了眉心,面色微微变了几分,倏然一个低头,竟无端吐出一大口淤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