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遮欢屏住呼吸,无意识将手中长刀攥紧道:“姓谷的,你又搞什么幺蛾子?赶紧把灯燃上!”
——并没有任何回答的声音。
谷鹤白一身黑衣黑帽,融在地底暗无天日的模糊环境中,就像是栖息在茫茫夜海不动声色的一只蝙蝠。
云遮欢忍了又忍,终究是恼羞成怒道:“谷鹤白!你信不信,等出了这鬼地方,老娘第一个将你碎尸……”
半句话没能说出口来,但闻耳边破空之声陡然炸响,她眉目一顿,即刻反应过来,迅速偏了身形闪至一旁匆匆站定,然余光一扫,却见一缕幽幽寒芒恰好绕过她臂膀,像是早已自行寻定目标似的,直朝其侧后方处猛然穿梭而过。
云遮欢眼角一跳,瞬间缓过神来,慌忙嘶声警示道:“岚因,当心有人偷袭!”
薛岚因一向耳力过人,又怎会没有半点意识?此刻骤然迎上暗中一击,他又手无寸铁,只得拧了眉头朝后一阵疾退,然那偷袭之人偏偏不肯遂了他的意,卡着石壁所剩无几的缝隙紧逼了过去,于顷刻之间手起剑落,一连串动作干脆果决得让人无力回击。
薛岚因退后不成,反是硬生生地扛了那么一下——伤口虽不是疼在他身上,但只要一想起晏欺正在未知的地方替他承受大半痛楚,他心里便像是被刀子活生生地剜了一样难受煎熬。
这来者身形飘逸曼妙,一眼能瞧出并非男子体格,然其攻击手法却是出了奇的快又准狠,那一剑既是横向扫出,便如携万钧之力般,陡直拍向薛岚因胸口。好在后者反应较快,正匆忙间,也不知是施了个什么指法,周身护体真气倏然随之凝成一团,堪堪挡在泰山压顶的黑暗面前,须臾将那来势汹汹的无形铁刃拧了个旋,弹飞回去,重砸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之间,铮铮声响扣得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颤。
薛岚因这毛头小子虽说是不学无术,但万万不是那种无药可救的蠢材。晏欺那一身骤寒真气用在他手里,可算是运转得游刃有余——来者退,他便退,来者攻,他便守,指尖那一点源源不断的气息围绕凝聚于一处,恰将所有刀光剑影尽敛其中,抵御得几近坚不可摧。
一套发狠卖力的剑法招架下来,薛岚因已然占尽上风,反倒是那偷袭之人乱了阵脚,左右两头连突一番,终究不得要领。
薛岚因自恃拆了几招,也不难猜出是何人在暗中作祟,冷笑一声,干脆有意出言讽刺道:“畏畏缩缩地挠个什么劲?元惊盏,你占了人家大姑娘的皮囊,怎的行事也愈发变得胆小如鼠?”
眼下一片连绵昏暗之中,那突如其来的偷袭者仍旧不肯发出半点声响。倒是云遮欢一时憋不住嗓子,胆战心惊地朝薛岚因道:“岚因,怎么样了?”
薛岚因正糊着脑袋胡乱摸瞎,一时也看不清东西,恍惚混沌间,只得扬声应她道:“没点灯啊,连片衣角都没法摸着……姓谷的在玩什么鬼名堂?”
云遮欢恼恨出声道:“谁知道啊?我早说他不是个东西,现下一人藏在暗处,也不晓得在盘算些什么诡计!”
这会子连从枕都没再急着辩驳,冷静下来,反是回过身去唤薛岚因道:“岚因兄弟,你身上没带兵刃,多少防备一些,莫要大意。”
云遮欢凉声讽刺他道:“你现在知道叫人小心,早前干什么去了?旁人拿刀架你脖子上,你还好声好气的帮他说话……真是没个人样!”
从枕喉间一哽,面色一阵青白道:“你……”
薛岚因见他二人又要起火,难免生出几分无奈之意。眼下四处无光,伸手也见不得五指,若真要吵闹起来,怕只会让外人占得可乘之机。故而他想也没想,扯开嗓子方欲前去好言相劝,不料脚跟还未抬起一半,头顶倏忽一道汹涌掌风拂发而过,绕一大圈,竟是劈头盖脸迎面而来,陡将他击得朝后一仰,抬手挥挡,恰与来人双掌相抵,“啪”地一响,穿云裂石之声流窜入耳,直搅扰得周遭空气化为散烟,纷纷朝不同方向飘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