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岚因双手捂在腰际,仍是惨声不断道:“我哪知道你下手这样重?嘶……哎,可真是疼死我了,腰要给你戳烂了师父……”
晏欺顿了一顿,随即阴晴不定地弯下腰去,轻轻扶稳薛岚因胳膊道:“你别乱动,让我看看,伤着没有。”
薛岚因只当晏欺是又心软了,忙是一边摸着小腰哭天喊地,一边拿眼睛偷觑晏欺的一举一动。
这会儿的晏欺整个人都乱作一团,看样子似乎是当真心疼上了,薛岚因匆匆瞅了一眼,方要不知死活地松下一口气来,余光无意瞥见晏欺位于侧面无声举起的另一只手,登时又给惊得仿若五雷轰顶,心里直道师父这回竟是涨段位了,明的不行改来阴的?
然而还不等薛岚因有更多思考的机会,晏欺那凌厉一指已是再次扬起,擦过雪白的发丝便稳稳落了下来,又狠又急,像是无端掀起了一阵冷风。薛岚因在旁看得眼都花了,当即撑着酸痛的身子闪退至一边,一时再顾不得其他什么,现学现卖照着晏欺的模样猛聚内力于手心,一抬腕一发力,瞎蒙式地一指点上晏欺胸口,光从手速来看,竟还出其不意地更胜上一筹。
晏欺方才大病初愈,内力修为皆为残缺不齐,此刻疏于防备骤然承下薛岚因一击,竟连同手足也一并僵直发软,周身经脉穴道悉数被封,不过小半片刻,便脱力似的直朝地面仰倒而去。
薛岚因不知这招威力竟如此之大,沾沾自喜之余,连忙过去将人一把捞了回来,低头一看,却见晏欺脸色白得厉害,不是病的,而是硬生生给薛岚因气的。
他那一双狭长的凤眸在微微发颤,手也支不起来,只能僵持不动地半躺在薛岚因臂弯里,胸闷气短地出声斥责道:“你……你这……”
“我这孽徒?还是我这混账小子?”薛岚因替晏欺接过话茬,顺势探手过去捂住他眼睛道,“只许师父以大欺小点我穴道,就不许我虚心求教学以致用么?”
晏欺动弹不得,像块木头似的哑声命令他道:“你……给我解开!”
“好好好,师父说什么,那就是什么。”薛岚因一边放软了声音低低哄着,一边将人打横抱起,一路小心翼翼地放回榻上,拉过被褥,又摆正了枕头,这才继续说道,“等我帮从兄和云姑娘找到了劫龙印,我必定赶回此地替你将穴道解开。”
此话一出,晏欺额角青筋都浮了起来,几近要从榻上一跃而起,无奈全身乏力,只能狠狠倒抽一口凉气,转而厉声质问他道:“你说什么……?”
薛岚因并未重复,只是伸手捋了捋他的发丝道:“师父乖……不要倔。”言罢,兀自撑着手边的桌椅缓缓站起身来,腰上被晏欺一指点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可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再顾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微一仰头,便踉踉跄跄地朝门外迈了过去,连头也没敢再回一下。
晏欺简直快要被他气昏过去了,一人干躺在床榻边缘,起不来身,也没力气大声说话,折腾好一段时间,方才勉力对着薛岚因一意孤行的背影低喝道:“你给我站住!”
薛岚因脚步猛顿了一下,却没理他。
晏欺见喝令无用,便只得扬声胁迫他道:“薛岚因,你今天若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去了,往后别再喊我作师父,我只当没你这个徒弟!”
薛岚因喉间一哽,仍是没有回头,只是别有深意地重复回应他道:“师父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说完,径直朝前将房门推开,脚下步子迈得又急又快,活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猛闭了眼睛咬牙冲了出去,没再停顿,亦是不敢再停顿。
而此时的晏欺被独自一人晾在屋内,远望着薛岚因逐渐缩小远去的身影,良久,低低叹出了一口气,终是无奈又乏力地闭上了眼睛,不再做无谓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