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遮欢眸色微颤,当即薄有怒容道:“从枕,你何时变得这样胆小怕事?”
话到一半,忽觉面上拂来一阵汹涌热流,再回头时,那把沾了薛岚因血液的涯泠凶剑已是陡然自沉眠中苏醒,像是野兽凶悍狰狞的森森獠牙,几乎在人力不可遏制的情况下,接连发出悲怒交加的嘶鸣。
那一瞬间,云遮欢突然就明白了薛岚因方才拔剑自残的用意何在。
他割破手指,将体内鲜活的血液与剑身相融,恰是因他体质特殊的缘故,方能将凶剑残暴狠戾的本性唤活。
——可是,为什么?
她原是一直简单地认为,薛岚因只不过是个拥有许多无奈过往的普通人物。而到如今,她却再也无法忽视于他身上频发不断的离奇事件。
云遮欢凝了眉心,将目光沉沉转向了身后一语不发的从枕——后者亦是心事重重,反复冲她摇头示警,显然并不愿她贸然前去以身试险。
而就在她满心犹豫不决的同一时间里,那沾染血光的涯泠剑已然失去控制朝外围方向猛地一下横扫出去,饶是薛岚因有意运功将那股强劲剑气压制下去,却还是反被拖曳着朝前疾行数尺之距。
沈妙舟一早知晓凶剑与其血液交融必生是非,却不料薛岚因这厮竟是如此莽撞而不计后果,眼下见那涯泠剑凶相毕露,忙暗道一声不好,方要抬指施动咒术强行送之回鞘,那锋利剑尖已是贴着面门朝她突袭而来,径直刺向她毫无防备的要害之处。
莫复丘见状不由面色大变,情急之下只得紧攥木轮椅的边缘高声喝道:“妙舟小心!”
而不远处已然疲惫不堪的晏欺一眼瞥见涯泠剑被人以这种方式拔离鞘身,登时亦是骇得满脸愕然,一会子怔得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偏偏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之间,一道沉黑身影从天而降,赶在剑锋伤及沈妙舟的前一刻稳稳落地站定,当即以周身迅速凝结流动的真气将涯泠剑猛然震开,顺势拉着一旁惊慌无措的女子一把护入怀中,不让外力再伤她分毫。
纵是如此,那噬尽人血而濒临暴走状态的涯泠剑也仍旧是不容小觑。
薛岚因扶了剑柄搁在掌心深处,遂当那股如浪如潮的浑厚真气扑面而来的一刹那间,他压根无力躲闪,眼看就要连人带剑一并朝外横飞出去,忽觉腰身一紧,竟被瞬步赶来的晏欺稳稳摁回胸前,纤长十指绕过他的臂膀用力扣在涯泠剑上,运功施压,贴着剑锋一路抵至刃口,不过片晌,便将那躁动不安的凶剑强行安抚下去,实实握入手中。
一时之间,周遭众人皆是惊魂未定,唯独莫复丘自一片惨淡面色中回过神来,慌忙望向那抹以身挡剑的黑衣身影道:“妙舟……师弟?!没事吧!可有受伤?”
沈妙舟蓦地自那人怀里抬起脑袋,细细一看,果真是谷鹤白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来护了她的周全,而那双腿残废的莫复丘却只能远远在木轮椅上困坐着,独自一人生忧生急。
这样的气氛,多少有些难以言说的古怪。沈妙舟轻轻将人推开,还没说上一两句话,但见那谷鹤白身形狠狠一颤,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她心头一跳,忙又伸手搀住他胳膊道:“谷师弟!你是不是伤到哪儿了……?”
谷鹤白深吸了口气,淡淡摇头道:“方才情况实在紧急,我一时没能抵御完全,受了些内伤,不碍事。”
莫复丘闻言立马摇着木轮椅跟上前去,探手将欲拂上谷鹤白脉搏道:“太胡来了!涯泠剑如此凶猛难抵,岂是你随意施个术法便能招架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