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会儿,叶飒收回视线,转头看着前方。
白日里喧闹的医院这会儿安静了下来,不远处时有人从路上经过,还有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在家人的搀扶之下,慢悠悠地遛弯,一派宁静祥和之态。
“我好像挺管闲事的。”突然叶飒悠然地开口。
她语气里没有气愤恼火也没有冷硬,平和地仿佛只是在点评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大学时候教授点评过叶飒,她适合成为一名医生,对这个世界有足够的冷漠,对生离死别能做到淡然对待。
有些实习医生刚进医院,眼睁睁患者在自己面前离去。往往会受不了这样的困境。
叶飒却适应的格外好,只不过也有教授私底下说她适合当医生,却成不了医者。
医者仁心。
她待人接物太过冷漠自持,透着一股子疏离感。
好也是不好。
就连叶飒自己都觉得她应该做到足够冷静,结果今天还是太过冲动,她眼神冷漠地望着远处,整个人如同石佛般安静置身在迎迎晚风下。
事不关己,无动于衷。
今天的她倒是妄对了别人给她的评价。
突然温牧寒问她:“当初怎么想着学医?”
叶飒没动,过了许久她慢慢转过头,倒是像刚听到这句话一样。
“学医啊……”她这次换成单手抵着下巴,一张原本沉如冰雪的面容一寸一寸融化,眼睛轻掀时,浓密的眼睫上下轻颤,裹着点点笑意:“你猜。”
温牧寒被她这时不时就要搞事情的举动气笑,懒得搭理她。
他伸手从裤兜里拿出烟盒,又在兜里摸了摸找出打火机,嘴巴咬着一根烟,微偏头点燃,打火机的火苗窜上烟头时,他轻吸了一口,随后烟雾吐了出来,漂浮在漆黑夜幕之中,一时间他的轮廓有些模糊。
他不记得了。
叶飒心底还是有些失望的。不过也是,谁会记得那些细枝末节呢,除了独自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把那个人说过的每句话都在心底细细回忆。
仿佛每次都能品出不一样的味道。
那次军营参观之旅她一直待到晚饭时候,因为叶飒来了,温牧寒特地带她去小食堂开了小灶。他吃饭很快,一口米饭一口菜,没一会儿一碗饭吃完了,是多年军营养出来的习惯。
吃完之后,他看着叶飒,突然笑着问,今天看得够她写作文吗?
叶飒点头,她问:“哥哥,当兵累不累。”
温牧寒微偏了下头,他下巴微抬,指了指外面,正好有一群刚训练结束过来吃饭的士兵经过,他说:“天天这么训练,你说累不累?”
“哥哥,你为什么当兵啊?”
这问题倒是把温牧寒问笑了,他觉得小丫头果然是小孩,还真有十万个为什么等着他呢。
为什么?
他打小就出身在军属大院,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的时候,接触最多的就是那抹绿,庄严又透着正气,是父辈身上无上的荣光。
小时候他就喜欢枪支、坦克什么的,家里的那些军事书他打小就翻,怎么都翻不够。别的男孩好动耐不住性子看这些东西,他不一样,他玩归玩,可也能赖得住性子看这些。当初大院里的人都说,他以后肯定也是当兵的料。
这句话仿佛刻在他骨头里那样自然。
上了高中之后,班里一水儿的小眼镜,各个年纪不大,眼睛上的酒瓶盖一个比一个厚,他却依旧是好视力。因此后来报考军校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这人不喜欢说什么大道理,想来想去,开口时居然只有一句话:“习惯了,打小就接触这个。”
就像是养在骨血里的东西,早已经分不开。
叶飒似懂非懂,可是眼睛落在温牧寒的身上,此刻他穿着一身海军作训服,蓝色迷彩是海洋的颜色,她突然说:“哥哥,我以后能当兵吗?”
温牧寒一笑:“那还是别了。”
“为什么呀?”
他看了一眼小姑娘,嘴角轻弯:“当兵太辛苦了,哥哥会心疼的。”
那会儿温牧寒身上还有那么点儿浪荡气,透着几分不羁,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的玩世不恭,却还是羞红了对面少女的脸颊。
叶飒那会儿实在太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她闷头拿筷子戳了半天的米饭,还是温牧寒笑道:“这碗饭已经被你千刀万剐了,快吃吧。”
这会儿叶飒总算鼓起了勇气,她问:“哥哥,那部队里有没有什么不那么累的工作啊?”
不那么累的?
温牧寒不知道小姑娘怎么就跟部队杠上了,难不成参观一天突然大彻大悟,要投身军营报效祖国了?
于是他点头说:“有啊,军医就挺轻松的。你今天不是还去医务室了。”
早上她头晕的那阵子,温牧寒带着她去医务室躺了一会儿。
这下子小姑娘眼睛变得特别亮晶晶,仿佛顷刻间找到了人生的奋斗目标,她笑着说:“那你等我当了军医,就给你看病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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