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侯夫人瞧着陈国公的神色,淡漠地道:“好一张伶牙俐齿,若说这庄子里的地农都被收买了,可几位夫人也被收买了吗?本夫人便不信,嫣儿知道自己怀着身孕,却不惜以自己和腹中孩儿的性命来陷害你,那样便是你死了,她又有什么得益?再说,陈瑾瑞是你的大姐,本夫人素闻你们姐妹感情深厚,莫非,她会为了疏一重的表妹来陷害你这个亲妹妹?国公爷说的没错,你说的就是荒唐之言。”
陈国公听到江宁侯夫人的分析,眼底的那一抹犹豫尽然褪去。
明威将军夫人也冷冷地道:“便是我没有亲耳听到,可从三小姐的言行举止,实在也不相信她的话,今我们几个来到这里,她是这庄子里的主人,我说这庄子蚊多,长孙夫人请她去命人点些艾草驱蚊,她竟与长孙夫人就吵了起来,好歹长孙夫人也是她的舅妈,这般目无尊长,却会落水救人?说出去谁信?”
长孙拔站起来,对着张大人拱手,气势凌人道:“张大人,此案已经调查清楚,人犯在此,她不容抵赖,该如何办案,想必不需要本将教你。”
张大人看向陈国公,这件事情,确实从表面看,三小姐是凶手,可若深究一下,便知道另有内情。
只要国公爷坚持自己调查一下,想必能查出些什么来。
可国公爷却已经信了他们的话。
“国公爷,你还有什么话要问的吗?”张大人本是不该再问这一句,可他确实希望陈国公能想明白透彻一些。
陈国公眸色冰冷地看着瑾宁,用充满失望又愤怒的语气道:“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大人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吧。”
张大人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端正了神色,下令道:“梁捕头,先把县主……”
张大人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得外头传来一道阴柔尖锐的声音,“唷,怎地这么热闹啊?办什么喜事?”
众人听得这把声音,都微微一怔。
这声音……
正吃惊,便见院子里大步走进来几个人。
走在前头的是皇上身边的新贵陈靖廷大将军,他一身青色将军袍,收袖口,白色腰带,腰带上扣了一只金色的铜环扣,成色不算很好,甚至有些陈旧,但是,若细细地看,便可看到那铜环扣刻有字,此扣,是太祖之物。
束冠,齐整,俊朗的面容如今沉着冷漠,眸色内敛,却有锐利之芒倏然闪过,小麦色的皮肤泛着细碎的汗珠,可见这一路,是急赶过来的。
在他身后,是一名身穿宽松紫袍的中年男子。
他容貌和声音一样阴柔,长发随意拢在了后头,以紫色绢带系着,因为衣裳宽松,他步子虽然走得快,却看起来十分悠闲。
细长的两边眉毛中央,眉头形成川字,下巴微微抬起,薄唇紧抿,便是威仪之相。
两人的身后,跟着几名身穿黑袍的背剑男子,皆神色严肃,眸光锐利。
这几人进来,屋中仿佛一下子就狭窄了起来,这几人身形高大,身姿挺拔,如玉树般灼灼夺目。
“苏大人!”众人惊诧之余,连忙离座起身行礼。
苏大人,苏公公,苏意,南监的总领大人,昔日擎天摄政王一手提拔重用的人,如今更是深得皇太后与皇上的重信,炙手可热权倾朝野。
他是个太监!
大周朝唯一一个上过战场的太监。
苏公公眉眼一抬,扫了众人一眼,便笑着压手,“本座不请自来,诸位大人不见怪吧?”
“怎么会?”陈国公拱手,笑盈盈地看着苏公公,“苏兄大驾光临,使得这枣庄蓬荜生辉才是。”
许多人看不起苏公公,也有许多人巴结苏公公。
看不起他的,多半是说他是个太监阉人。
巴结他的,也自然是因为他深得帝宠。
但是,朝中还有一些人,是发自内心的敬重他,因为,他真的为大周朝立下过汗马功劳。
陈国公便是真心敬重他的其中一位当朝大员。
因此,虽如今面临家丑,却还是扬脸相迎。
苏公公和陈靖廷来到,正座自然是让出来了。
陈靖廷如今是大将军,官阶在这些人之上,因此长孙拔等人虽看不起他,却不得不以礼相让。
陈靖廷走到中央,看向了瑾宁。
瑾宁的眸光也是刚刚从门外的陈狗身上转回来,视线与陈靖廷相遇,她淡淡地勾唇,便算是打了个招呼。
陈靖廷转脸,对着江宁侯夫人拱手,“义母也在?”
江宁侯夫人的脸色自从看到苏公公之后,便一直是淡漠轻蔑的,如今养子对自己问安,她也不过是淡淡地点头,“靖廷你怎么也来了?”
“是的!”陈靖廷说,扬袍坐下,看似是回答了江宁侯夫人的话,但是其实没有回答。
江宁侯夫人也不介意,横竖他们之间,都只是粉饰太平罢了。
第45章 本座要了这案子
苏意公公入座之后,冷眼扫了扫瑾宁,慢吞吞地开口,“这位就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吧?嗯,看着模样倒是周正,怎地?杀人了?”
瑾宁痴痴地看着他,眼底一下子就升起了雾水,鼻子酸得无法自拟,她鼻音重重地道:“回大人的话,我没有杀人。”
“你装什么可怜?”杨氏本听得事情已经定局了,她方才还很嚣张,苏公公一来就装可怜了,立刻就指着瑾宁暴怒,“你这个歹毒的小娼妇,若不是你,我嫣儿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你还敢装可怜?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
苏意公公啧啧了两声,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声音尖酸阴柔地道:“我还道这位口气这么大的肥婆是谁呢?原来是长孙将军的夫人啊。县主如今定罪了吗?定罪了也轮不到你来撕烂她的嘴,本座还没死呢,至于小娼妇,你说谁是小娼妇啊?本座虽这阵子没在京城,可也知道长孙将军家的闺女与江宁侯府的公子珠胎暗结,就你们家这个德行,还好意思叫谁小娼妇呢?”
苏公公这话,叫长孙拔和杨氏的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