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情者不敢言不能言,敢言者不知情。徐元嘉在宫中朝臣中的那些龌龊,那些年轻的士子有几个能知道呢。
当年的人,绝大部分都被徐元嘉以雷霆手段处理得干干净净,当今圣上不过是一个五岁小儿,若非仰仗他这个能干的相父,可能齐家王朝早就溃败的不成样子。
而且徐元嘉又无妻儿孩子,身心都奉献给了朝堂,百姓们想着,这么好的相爷,想必可怜的先皇九泉之下也会有知吧。
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徐元嘉的屋子点了地龙,让整个宅子都变得极其暖和。
外头看他是不染凡尘的谪仙,可要知道,美丽都是要金钱堆砌而来的。
徐元嘉对钱财倒没有特别的追求,但他的吃穿用度用的都是全天下最好的,甚至不亚于皇帝。
不过就算是再多的钱财,也不能改变他一到雨雪天气,腿便隐隐作疼的这个老毛病。
经过太医的诊治,他这些年来其实已经改善许多,比起最初时候的刺骨疼痛,现在这种程度的疼痛根本就不算什么。
尽管他早早报复回去,不仅让那个老男人一家的财产归了外人,一双儿女沦落风尘,但每一次腿疼发作,徐元嘉还是觉得非常不爽。
好在这种腿疼在暖烘烘的屋子内得到了有效的缓解,为了减轻疼痛感,他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睡过去。
屋内是没有丫鬟候着的,但有他早年培养出来的死士。
死士像是木头桩子,没有灵魂也没有自己的思维,只知道听命行事,但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他放心下来。
醒着的时候,年轻的徐首辅从来没有弯过腰低过头,就像是一棵长青的松柏,挺拔且优美。
但睡梦中,这种绝对够森严的守卫中,他还是渐渐蜷缩成一团,这是一个对外界防御性十足的姿势,他的枕头底下还压制一把十分锋利的匕首,如果有任何风吹草动,徐元嘉都会马上醒过来。
身体的旧伤还是在隐隐作痛,但已经减弱到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了。
身体越来越舒服了,而且周围暖烘烘的,就像是在外头罩了一个会自动取暖的被子。
疼痛感完全消失了,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不对,如果是做梦的话,触感未免太过真实。
徐元嘉下意识睁开眼睛,然后发现自己被人圈在了怀里入睡。
谁这么大的胆子!他的手往枕头底下摸过去,却被那人一只手压住:“别闹了,继续睡吧。”
爬上他床的,竟然不是什么胆大包天的女人,而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男人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药味,闻起来有点微苦,但并不难闻。
徐元嘉不由得大惊,什么时候一个陌生的男人,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他的房中,令他到现在才察觉。
他不觉刻意放缓呼吸,装作还在深睡的样子,自己打量周边的情况。
头顶的床帐是明黄色的,不是他喜欢的颜色。
不对,他的床根本没安这种花里胡哨的帐子。
而且帐子似乎是圆形的,并不靠着墙,他转了个身,拨开床帐,发现屋内摆设和自己家里也不一样。
天花板也换了,而且从上面的纹路来看,应该有些年头了。就算是有人趁着他睡觉,把屋内摆设全换了,总不可能神不知鬼把天花板也换了。
而且屋子的空间不是一般的大,如果做比较的话,这里简直就像是皇宫,但不像是他所熟悉的大齐皇宫。
只是一宿的功夫,他能够瞬移到别国的皇宫中去吗?显然不可能。
他试探了一下,像一只滑溜的泥鳅那样从男人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这一会对方没有设防,手被拿开之后,翻了个身,调整成背对他的姿势。
很显然,对方对他并没有设防。
他动了动手脚,又伸出手来,感觉和自己的手有几分相似,但细节之处多有不同。
这具身体没有旧伤,肌肤的状态看起来年轻且细腻。
徐元嘉读过很多书,也看过不少杂谈怪闻。
他猜测,兴许是自己在睡梦中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者说,这是清醒梦,因为知道在做梦,所以显得真实却又荒谬。
比起前一种,他更倾向于后一种。
徐元嘉皱起眉,他想要看一看自己的样子。
从男人怀里挣脱之后,他从另外一侧下来。
赤着脚踩在毛绒绒的毯子上,他的身体感觉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对他的灵魂来说,这里是熟悉又陌生的。
他闭上眼睛,顺着直觉走到窗台的位置,窗外鸟语花香,绿草如茵,看太阳方位和窗下盛开的花朵,这里分明是春季。
人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有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
这里的摆设虽然和他屋内有所不同,但很多地方是他会喜欢的风格。
而且路过镜子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张和自己有九成相似的面容。
只是镜子里的男人更年轻,雪白的脖颈上还残留着红色的印子,看样子应该是被人用力嘬出来的,眉梢眼角间带着几分春痕,一看就知道是前不久行过了鱼水之欢。
对了,怪不得他觉得身体虽然没有了疼痛感,但还是四肢酸麻,走起路来酸绵无力。
这难道是一个春梦不成?可是做春梦,他为什么会梦到和一个男人做,更何况从身体某处的不适感来判断,他还是处在下方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