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栋木头房子拔地而起,,青州城的许多小铺子也重新开了张,有卖米粮的,有卖吃食的,还有卖一些装泥沙的竹筐子的。
都是些简单的器物,虽然比不上洪水之前的青州,可让人瞧着也觉得这座州城重新走上正轨,慢慢地焕发新的生机。
要知道他为了疫病的事情,还特地要求多带了几个太医过来,结果太医们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治疗一些小毛小病,虽然一天到晚忙个不停,但疑难杂症都看得很少。
好处当然也不是没有的,寻医问药最是费钱,大多数寻常百姓有什么毛病也是自己慢慢熬,这些可是宫里来的太医,医术比那些赤脚医生高超不少,关键是一文钱不取。
太医们刚开始还歇息了两日,后头问诊的台子前头,队伍就没断过。
除了第三日的时候,代王替那些烧掉的尸体超度去了,其余时间,他都同魏宁一起处理政务。
两个人之间只谈公事,不谈私事。为了表示自己情感的难以割舍,魏宁还常在代王转过身去的时候,换上痛苦隐忍的神情,然后每次都在代王注意到的时候,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把头撇过去。
一次两次的,代王也就注意到了他“没来得及”掩饰的情绪。
然而代王似乎是有意要割舍他这种情感,每次都装作没看见。
说缠绵的爱情,魏宁不大会表现,但被背叛那种愤恨,幽怨的眼神,他拿捏了十成十。
况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代王确实是利用了他的感情,只是利用的不是爱情而已。
实在不行的时候,想一想徐青奴初见时装模作样勾引他的样子,他不擅长发挥,但模仿能力还是很强的。
在他努力的演出下,如他所愿,代王没有来骚扰他,反而开始刻意避开他。
于姜恪而言,他一直很享受他人的爱慕和崇敬,魏宁这个小表弟的反常,让他忍不住多关注他一些。
然而知道真相,并且被魏宁戳破某些隐秘之后,他在脸颊发烫之余,心中还有几分得意。
但窗户纸被捅破了,他便没办法再同魏宁保持那样暧昧的关系。
正如魏宁所言,作为大齐的皇子,他注定不能给魏宁什么,既然如此,他干脆就做个好表兄,至少不干涉魏宁找阿猫阿狗。
而且如魏宁所言,徐元嘉确实很乖巧,又黏人,这京城中,那些大家闺秀,断然不会像乡野出身的徐青奴这般厚颜。喜好男风的世家子弟,在姜恪眼中,能够与魏宁相配的,也同他没有发展的可能,至少不会像徐青奴这样听话。
徐元嘉出身粗鄙,却生得一副好颜色,脑子也够灵活,也难怪魏宁会喜欢。
有的时候姜恪被魏宁那哀怨的眼神盯得狠了,他还会出手帮徐元嘉一把,以便转移魏宁的注意力。
代王不主动凑过来,对魏宁简直是天大的好事。没了干扰他的代王,魏宁越发能够专心地解决那些公务。
处理杂事的时候,他顺带记录下来这段时间的进度,以便他同上一世的情况做对比。
上一世的事情,不是他经手的,上一世这个时候,莫说二品大员,他连从五品都不是,朝参的资格都没有,后面虽然也入朝为官,但也不可能去翻以前和自己毫无干系的旧案。
他重生之后,很多事情的轨迹走向都和上一世不一样,想来青州的状况也是如此。
通过观察和记录,他发现疫病的减少,兴许同他烧掉那些尸体,并且要求百姓烧热水喝、通风有不小的关系。
初次之外还有时节问题,如今天气才转暖,东西腐坏的速度很慢。不像上一世,疫病蔓延之时,已经是盛夏,一块好肉放上一天便会腐臭,莫说曝光在野外的尸体。
这些事情,他均写入了奏疏之中。
在青城待了一个半月,新的青州刺史也顺利走马上任,青城百姓顺利走上正轨,魏宁便开始吩咐下人收拾行囊,预备归京。
归京前一晚,徐元嘉道:“子规这是打算把功劳都归在代王身上?”
明明魏宁做的更多,但什么好处都叫代王给拿了。他自己也罢了,魏宁也不比代王差什么。
“我年纪轻轻,已经是从二品的尚书省右仆射,赈灾这样的功劳,于我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没有太大作用。”
代王虽然官位比他低,但他到底是皇子,这种出风头的事情,当然得由代王来做。
神医扁鹊曾言,他是家中医术最差之人,因为兄长能够防微杜渐,把大病扼杀在病灶刚起苗头之际。
但名声煊赫的却只有扁鹊,因为扁鹊能起死回生,而在外人眼中,他的兄长治疗的不过小病。此次青城之事,也是如此。
上一世,青城已然陷入炼狱之中,代王接手,转危为安,尽管那时造成的损失远比这一世大许多,可代王也如神佛转世。
这一世,他们把危害的苗头掐死在了摇篮里,尽管也十分辛苦,但也只是简单地治理水患和救灾,一路以来也十分顺利。
这次代王得到的功劳,也会比上一世的小上许多。他这个从旁协助的,拿这么点功劳也升不了官。
“你若是想要功劳,我可以帮你添上一笔,这刺史的位置虽然有人占了,可他还缺个能干的副手。”
他帮着青州找了个最高职位的督查官,已经是仁至义尽,而且新刺史的班子肯定想要自己搭,魏宁当然不会做这种费心费力还不讨好的事情。
“你再说留在青州的事情,我明日里就撇下你一个人走了。”
魏宁向徐元嘉认输:“不说了成不成,快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他魏宁宰相肚里能撑船,看在这些时日徐元嘉忙得把他自己饿瘦了一圈,抱起来更硌骨头的份上,这种小事,他不同徐元嘉计较。
行礼都已经收拾好了,徐元嘉闭上眼睛,想了些有的没的,又忍不住睁开眼睛,适应了黑夜之后,他盯着桌子上打了结的包裹半晌,然后戳了戳魏宁:“子规,明儿个真的要走了吗?”
“是是是,要回去了,不是梦,快睡吧。”
“会不会太快了?”
魏宁打了个充满倦意的哈欠:“你要是觉得快,那你一个人多留几日吧。”
他们一日不走,青州新任刺史便是老四,得听他们三个人的,人家还想着立威呢,他们留久了不合适。
徐元嘉还想说什么,察觉魏宁清浅的呼吸之后,也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