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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眼的白se灯光打在半圆形的巨大舞台中央,随着主持人公布入围名单,萤光幕上出现五张大众熟悉的面孔。这组堪称si亡之组,从五、六十岁的老戏骨到呼声极高的年轻演员,尽管他们看来面se淡然,专业笑容不减,心中的波涛汹涌却非其他人能t会。
其中,坐在最靠近走道的男人眼睫低垂,仍遮掩不住在候选者中特别突出、轮廓jg致的脸庞。白皙到看不出瑕疵的肤se对b坐在一旁的老戏骨演员堪称最残酷的岁月见证。
趁着主持人介绍入围者时,老演员不忘侧身调侃一下,「知一,你还真沉得住气。想当年我在你这个年纪入围配角,听宣布得奖者时就快昏倒了,哈哈。」
宋知一回以浅笑,没有回话。
下一秒,萤幕上秀出得奖者,霎时间整个礼堂欢声雷动。
「恭喜本届最佳男主角得奖者──《独行者》宋知一!」
入围者也一同起身迅速给予祝福或是掌声。
宋知一优雅起身,姿态不卑不亢,一一回礼後,旋即迈步走上台。
灯光打在脸上,让他下意识眯起眼睛。在靠近麦克风之前,他喃喃自语:「结束了……」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激动到哭出来的粉丝满怀期待他的得奖感言。
「谢谢评审以及支持我的人,这个奖,我想献给一个人,一个始终存在我心里的人。」此话一出,霎时全场譁然,被称为超级绯闻绝缘t的顶刘男演员自爆──b什麽都让记者们兴奋。
但宋知一再也没有发话,他优雅地退後三步,深深一鞠躬後,头也不回地走下台。
在场所有人,包括电视机前的观众陷入极度错愕。
主持人笑中带泪地急忙圆场,内心痛骂:前面每个得奖都给老子讲到超时想叫字幕组敲锣打鼓赶下台,难得有个希望超时的对象丢下个炸弹後给我早退?我g嘛接主持人不台下看表演就好?
隔天,轰动整个a国演艺圈的新闻传出:「宋知一用个人社交软t发布退出影视圈的重磅消息,公司也无法联络到本人,目前行踪不明!」
那天之後,宋知一私人的社交软t帐号关闭,官方经营帐号留言量发生大爆炸,却没有任何回应。
原本有大好前程的新星就此消失在萤光幕前,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
位於z国郊区的一个安乐机构中心,身穿白袍的青年将桌上好几沓申请文件整理好後伸了个懒腰。
工作人员推开办公室的门,露出腼腆的笑容,「肖医师,辛苦了。」
肖念浅笑摇头,「你们才辛苦,对了,今天凯文医师是不是要面谈一位a国来的个案?」
a国是他的故乡,每每碰到特地从故乡搭乘大半天飞机过来进行最後一段人生旅途的人,他总会有点感叹。
「嗯,对啊!」工作人员眨眨眼睛,露出带有小八卦的表情,「肖医师,我偷偷告诉你,这个人你认识喔!」
「嗯?」他撇过头,细长的眉眼挑起。
「他就是那个两年前在a国很红,然後突然引退的明星啊!有一次我还看到你用手机看他演的电影……」
肖念深邃的眼睛蓦然瞪大,「你说……谁?」
她下意识回答:「好像叫宋知一,对吧?」
肖念猛然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跑出办公室。
两年了,那个人无声无息。虽然远在他国,但身为粉丝的自己,怎麽也想不透发生了什麽事──
没想到,有朝一日,可以亲眼见到本人。
但该si的,是在这种地方。
的确,这里就是让人该si的地方。
一辆七人座豪华休旅车缓缓驶进大门,後车箱门自动打开,经过特殊改造後,电动轮椅顺着斜坡径直退下来,负责开车的男人率先走到门口推开大门以利通行。
「审核总算通过了,这是分配给你住的地方,记住,这里的医生或工作人员会定期过来看你进行面谈或是处理其他手续,倘若收到通知可以尽早告诉我,我好过来帮你回绝一些不必要的接触。」
许久没有整理的浏海几乎遮住了宋知一的上半张脸,他缓缓点头,冷冷道:「现在就可以直接回绝,我不需要任何人。」
男人倒是直接吐槽:「不需要任何人?是想直接跳过手续往生?但你想按照自己希望的si法,起码还得再等三个月,宋先生。」
宋知一不吭声了。
因为事先接收到宋知一目前的行动能力状况,所以这栋房子里许多设备均是升级过的高科技无障碍设备,他搭乘爬梯机到了二楼,找了间卧房进去就锁上房门,把男人锁在外头。
看着异常坚固的门锁,徐海帆气不打一处来。但气归气,也不能揍人出气。
「行李我放好了,先走了。」
房间里连个回应都没有,徐海帆更气了。只好深呼x1几次帮助自己血压下降。一回到车上,他拨通电话,神se变得凝重,「夫人,我送
', ' ')('知一到永生了。」
电话那端传来低沉具有威严的nvx嗓音,「嗯,我知道了。这段时间里,他想g什麽就让他g什麽去。」
徐海帆苦笑,「我看他什麽都不想g。」顿了顿,他又无奈道:「两年前他抛下一切直接搬来z国,上半年刚拿到永久居住权资格立刻进行申请,这个意志坚决我都佩服。」
「……为了赎罪,他该受的。」话说完,nv人挂断电话。
徐海帆望着陷入一片si寂的手机,摇了摇头,「谁生来身上没有点罪呢?可是又何必呢?」
一边感叹,车子缓缓掉头驶离。
宋知一正好在落地窗边看着黑se车子离去,然後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一口气包含了太多情绪,他难以清楚阐述。
拉上窗帘隔绝yan光,他彷佛融入进黑暗中,无法ch0u离。
***
肖念跑了一段路,心跳急速上升後,脑袋却忽然清醒了点。
机构内的相关规定以及对员工的职业道德要求非常严格,不可以轻易对机构外的人泄漏任何个案资讯是基本要求,也忌讳让认识的人对个案执行相关工作。
人是很复杂的感情动物,越能置身事外,单纯送有此心愿的人离开,彼此之间越不会受到g扰。
虽然宋知一并不认识他,但他看待宋知一的角度跟一般粉丝不同,他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做出本职以外的事情。
可是,他又无法说服自己完全不g预。
踌躇的脚步在凯文的办公室门口来回不断,最後,是站在外面准备要返回的办公室主人叫住他。
「肖,我办公室门口有什麽会让你来回转圈的魔法阵吗?」凯文是西方人,却对东方的动漫非常感兴趣,整间办公室里超过一半都是当下火红新作,把专业书籍狠狠压在底下无法翻身。
肖念霎时僵住,jg致眉眼微微一皱,他缓缓吐息,情感因素终究越过工作守则,「凯文,我能进去跟你谈谈吗?」
凯文挑挑眉,「当然,虽然我更喜欢美nv,但跟帅哥谈我也乐意。」
两人进入办公室後十分钟,换凯文的眉头紧皱,「肖,不是我不帮你,应该说,我是想帮你,你并不适合担任第三方医师的其中一人。」
每个个案会携带自己手上握有的所有医疗证据证明自己有申请资格,但仍要经机构的第三方审核去查看资料以及面谈,凯文是主负责人,他拥有再邀请另外两名医师协助的权利,眼下人选的确尚未敲定,可是听了肖念的理由,他显然不太认同。
「我知道,你是怕我……无法负荷後果。」
同样是医生,他们跟那些医疗院所中救si扶伤的医生不同。在很多并不谅解这种作法的人眼里──他们就是无情的「刽子手」,递上用蜜糖包裹的毒药,加速一个生命的消逝。
「你的抗压x是我见过数一数二好的。问题是,真的到了执行那天,你有办法ch0u离自己吗?我看过很多疯狂的追星族,当然,我知道你不是。可是这种失落的冲击是一种用r0u眼看不见的危险,我怕你受不了。」边说,他拍上肖念的肩膀。
而肖念听完他的话,不自觉攒紧拳头,「凯文,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主责人是你,倘若他决定走到最後那阶段,我保证不会介入太多。」
凯文叹了一口气,「你何必找罪受啊?」
肖念一顿,浓长眼睫缓缓垂下,「我想知道他有什麽想完成的心愿,然後尽力帮他完成,这样就好,算是我一个资深粉丝的心愿吧。你没追过星,但追星这概念跟你买漫画还有想看见声优本人是一样的,你懂吗?」
说到後面,他刻意转移话题让气氛轻松点。
凯文的表情果然放松了点,非常迅速被转移注意力介绍起他近期热ai的魔法使新番。
肖念表面认真听着,心却飞去了远方。
是什麽让你决定走到这一步?
肖念真心想知道。
忙碌的一天很快过去,肖念离开办公室时已经是晚上六点。机构本身重视ygsi,加上创办人的资产雄厚足以撑起这个理念,所以直接买下了好几公顷的自然山坡地打造成某些人的理想模样。
因为占地广大,而且地处偏僻,没有交通工具光靠双脚移动的话──绝对会走到怀疑人生。
肖念骑上脚踏车沿着人工道路打算骑回员工住所,他刻意放慢速度,任由轻柔夜风吹抚过脸颊,脑中又不免开始浮现宋知一的脸庞。
宋知一在十七岁出道,一年只出演一个作品,十分规律,但仅仅饰演重要配角,可是姣好的五官加上jg湛演技让观众很难不注意到他,好几度因为角se冲上热搜。出道第十年,总算接了唯一一部作为主角出演的电影《独行者》──就得了影帝头衔。没想到,他居然在这时候退出影视圈。
肖念并不是在他第一个作品时认识他的,而是第五个戏剧作品《失去光的人》。
在那个作品里,宋知一饰演一位肢障人
', ' ')('士,是主角的弟弟。在宣传的访谈中,他自述为了揣摩角se,特意去接洽相关的社会福利收容机构,以无偿当工作人员跟举办公益募款的条件换取在里面住了三个月才确认接下这个角se。
事实证明,他演得相当成功。他演得太像,像到收容机构里的人看完都哭成一片,还带动社会捐款帮助弱势团t的风气,可见好演员的粉丝影响力有多强,强到一般路人不敢想像。
宋知一饰演的肢障弟弟在历经失去父母的痛苦,又碰到接二连三的打击时,本来决意要自杀,恰巧又断在片尾。这幕播出的时候颇有争议,有不少网路正义人士纷纷发声万一青少年模仿怎麽办诸如此类的抨击言论。
但下一集,宋知一靠着jg湛演技从痛苦、迷茫、挣扎到後来的恐惧、害怕,最後重新回想起父母亲对自己的ai,缓缓放下手中的刀。
整个过程没有半句台词,纯靠肢t表情、情绪渲染。
一战再度成神。
肖念蓦然眨眼,注意力被不远处的灯光x1引,才从回忆宋知一的过往ch0u离。
他停下脚踏车,不免心想:这栋有人入住了?
印象中这栋洋房里有许多特殊配备,在所有住房的等级里能够称得上,可以入住的人想必有不低的财力和特殊的需求。
肖念住的地方离这栋洋房不远,这一区共十间洋房都算他的管辖范围,若有发生紧急状况,接到紧急铃通知後,以便他能够最快过去处理。
想了想,他再度踩动踏板,经过洋房正门口时不自觉停了下来,抬头望向二楼透出亮光的房间。洋房周遭没有车子,屋子里也十分安静,肖念猜想入住的人很可能是自己来的。
由於机构申请重视的是自主意愿,倘若有家人不谅解不愿参与最後的过程,他们也不会勉强,所有後事会按照个案心中希望办理。
「你心中的希望又是什麽呢?」他不禁喃喃自语。
不只是问这些前来寻求解脱的人们,也问自己。
他自嘲似的一笑,摇了摇头,转身骑往目的地。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一道冷漠的视线穿过窗帘缝隙落在肖念身上,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肖念回到住处後,迅速进行盥洗。水珠沿着sh漉漉的头发滴落,他顺手拿起毛巾盖在自己头上,从冰箱里拿出能量饮料灌了几口,接着拿起摆在展示柜上的音乐水晶球。
他熟练地转了八圈,轻轻摆在茶几上,发条开始转动──带出的却是断断续续的刺耳音乐。
可是他彷佛不受影响,深邃眼睛牢牢盯着水晶球里飘舞的雪花。忽然,他双眉深锁,右手sisi扣住戴着皮革手环的左腕,力量大到关节泛白,嘎嘎作响。
随着破碎的音乐停止,他的手才陡然松开。
肖念的脸se惨白,急促的喘息声在独自一人的空间中格外清晰。
呼x1渐渐平复,他0了0水晶球,过了好半晌,才拿起来摆回展示柜上。
他瘫倒在沙发上,皮革手环下的压痕有些隐隐作痛。
「爸,如果你问我──为什麽会来到这里……」他轻声低喃,声音中夹杂一丝脆弱和无助,「因为我已经无法成为像你一样的好医生。那我倒不如当一个刽子手,我杀了这麽多人,对你来说一定很可怕吧?」
他用白袍遮掩自己肮脏不堪的模样,骗过了所有人。
却骗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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