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感觉到他握上自己的手忍不住一缩,抬眼看向他,即便笑容温暖几许,可那日的场景就跟刻在了脑子里一般挥之不去,她慌乱之余心口又闷闷的,既害怕他这个人,又害怕他被官府抓去。
整个酒馆的人都死了,他说是被抓到必定也要死的,眼眶不由微热心里莫名说不出的委屈,便垂眼避开了他的视线,仿佛将自己缩进了壳子里。
秦质见她害怕,心中极不好受,他想了想不由揉了揉她的手,“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白白闻言默了一会儿便点了头,再这样呆在同一个屋檐下她真的会窒息。
秦质见她难得应了当即笑开了颜,起身拉着她往屋外去,边走边浅声问道:“要不要好看的裙子?”
白白垂着眉眼“嗯”了一声,如今对她来说随便去哪里都好,只要别闲下来。
秦质见她不愿意说话便也不多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头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白白额间被一片温润柔软触碰,动作比思想还要快,当即避开了他,连手都猛地抽了回去,浑身紧绷,看着他颇有些防备。
这般避如蛇蝎叫秦质一时怔住,看着她半晌不动,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避开。
白白也知自己反应过激了,她先前已然控制地很好,可刚头的动作完全是条件反射容不得她细想。
她有些受不住他的眼神,见他站在面前不动便连忙越过他往外头走去,“我们走罢。”
秦质静静看着她从眼前走过,默站片刻才缓步跟在她后面。
第112章
二人一道出了客栈, 小镇的街上人来人往倒也不失热闹, 让白白少了些许不自在, 秦质一言不发地走在后面, 她甚至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心情低落,一时心口也有些闷闷的,既心疼又难受,复杂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低着头在街上走了好一会儿, 秦质忽然快步走到身旁拉过她的手,眉眼温和依旧,仿佛刚头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浅声道:“前面有布庄,要不要去看看?”
白白看了眼前头布庄, 轻轻“嗯”了一声,便与他一道进了布庄, 里头挂满了样布, 花色极多, 人也不少,想来是这处最大的布庄了。
白白与秦质的面皮皆是出挑, 即便衣衫清简也盖不住那相貌, 布庄中的姑娘家多是看秦质, 清衫干净地一尘不染, 衣领袖口镶锈青竹, 眉眼清隽, 气度清贵沉稳。
秦质这模样在这小镇里可不常见, 更何况还陪着娘子一道来布庄挑花色,何其体贴的夫君,哪能不惹人多看几眼。
白白进了布庄看着一匹匹布的花色,看着像是在挑选,可心里乱得不行,根本没看进眼里。
秦质在一旁倒是看得认真,一眼扫过,便看中了一匹樱花粉的软纱,拿起来在她身上比了一比,一身白衣的清冷立时被盖过去,颇有一番女儿家的软嫩可人,眉眼带上些许讨好,“娘子,你看这颜色好衬你,做了衣裳一定好看。”
白白心口莫名酸涩,眼眶有些湿润,现下于她来说已经不是夫妻间的吵架别扭,这显然已经超出了她所能处理的底线,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直垂眼看向身前的纱布不知该回什么。
秦质见她不说话也不另寻话头,只一直拿着布料看着她。
布庄的掌柜瞧见了刚进来的二人,又打量了眼秦质,一看就是个出手阔绰的,忙上前笑道:“这位相公好眼力,这纱衬得你家娘子好颜色,瞧着和天上下来的仙子似的,叫人看傻了去。”
虽说白白面皮生得好经得起夸,但这话也太过夸张了些,摆明了哄人在他家多买几匹布,可架不住掌柜的夸到了点子上,说得话秦质爱听,眉眼都弯了起来,拉着白白的手便开始“搜刮”布庄的各类花色。
白白就像一只小犬儿,秦质牵哪儿走哪儿,很是呆懵懵,后头实在有些看花了眼,满脑子都感觉挤满了布,便看向外头街上去了,这布庄连着几排大门敞开着,视线很是开阔。
街对面江湖郎中摆了个摊子坐着吆喝,一旁摇幌上头写着几个大字。
白白看着只觉极为熟悉,片刻后才想起,这一行字可不就是老大夫锦囊里写的字?
她心中好奇,便趁着秦质专心致志听掌柜的介绍布料的功夫跑出布庄,去了那江湖郎中摊子前。
那江湖郎中摊子前头极为冷清,有人路过便指着摇幌上的字扬声儿吆喝道:“悬壶济世,医者仁心,医德也。”
白白一愣,连忙掏出了怀里的锦囊却不见了,才想起昨日秦质看见时给随手扔了。
她面色不好看地伸出手,仔细看了眼摇幌上头的字,在心中对比了一番,形状确实一模一样,半点不差。
她连忙上前几步指着摇幌,认真问道:“你说的医德可是这上头写的?”
那江湖郎中闻言不解,“自然是的,这是我们医者行走江湖的至理名言,医德所在。”
她眼睫微微一颤,唇瓣微动,茫然无措般轻道:“那如果一个学医之人说这是无用的废话,那说明了什么?”
江湖郎中伸手拈须,故作高深随口说了一通,“学医之人需心存良善、救死扶伤这是根本,若他觉得这是无用的废话,那往后岂不有可能见死不救?这样的人姑且不说他是不是一个好的医者,在为人方面或许也稍欠妥当。”
白白闻言心口被刺了一下,面色苍白,眼中神情恍惚,半晌才喃喃道:“是吗?”
“娘子?”秦质从身后快步走来,伸手扶在她肩上,温和关切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扫了一眼摇幌,心中微微一沉,眼眸微转浅声道:“布料都选好了,等回头裁成了衣裳,你便有好看的裙子穿了。”
白白垂首默然不语。
秦质一默,拉过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睛,“我们要不要再去别处看看?”
白白看了一眼他,眼眸清澄,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可她好像从来没有看清过他,她不知道他的来历,也不知道他往日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他心里想得是什么?
她一时直觉胸口发闷,气都透不上来,他越是这样温柔体贴就越是让她心中压抑难受,她沉默了许久才低落道:“相公……我们回去罢……”
秦质看了她许久,片刻后才轻道:“好。”
白日里的客栈人来人往,堂中极为热闹喧哗,里院的楼上皆是客房。
秦质为了安全,将整个客栈的房间全都包了下来布了阵,又由褚行看着,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白白快步进了屋里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得坐在窗旁的榻上默然不语。
秦质慢了几步进来关上了门,转身见她坐在矮榻上闷闷不乐,便缓步上前在她面前蹲下,仰头看着她,眉眼清润温和,“娘子,你有什么想问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