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质忽而冷笑一声,言辞温和之中带着几分刺人,“掌柜的倒是会考虑。”
白骨闻言觉出不对抬眼看向他,却又见他面温和笑意看着她,神情极为温柔,好像刚头是她想多了一般,她一时有些整懵了,直撑着脑袋一眼不错地看着秦质,妄图找一找不对劲之处。
秦质见状眉眼一弯,伸手摸向她的脑袋,轻声诱哄道:“打铁铺子这般累往后还是不要去了,不如去做教书先生,我那处都安排好了,就等着你去。”
白骨闻言忙闭上眼,全当做没听见般靠在他腿上,任怎么说也不抬头理人。
秦质气得笑了,这犬儿可是坏,每回儿说上几句就爱搭不理,他不由恼得捏了捏细白的耳垂,触感极为软嫩,他眼眸微微一转,忽语调低沉道:“白白,这几日可愿在我身旁护我一二?”
白骨心中一紧,忙从他腿上起身,“你怎么了?”
秦质往榻旁一靠,看着她微微一笑,笑中似有几分为难,“这几日在朝堂上得罪了人,恐怕会有人来找我的麻烦,我怕他们想要我的命。”
白骨闻言眉间猛然一蹙,“你在朝堂上得罪了何人?”
秦质眼睫微微垂下,轻叹一声似有些无助,“太多人了,我不怎么会说话,他们皆看我不顺眼。”
白骨闻言微微一噎,有些不相信,可看他神情又觉不似作伪,便也不疑有他爽快答应了去,当即便将打铁铺子的活抛到了脑后,每日跟着秦质走,二人形影不离,吃喝一道。
这般一来京都谣言又起,皆传秦质瞒着家中在外面养了个面皮极巧的男子,成日厮混,加之谢秦二府的亲事一直悬而未定,更使这谣言喧嚣而上。
这日,肃王特设宴请世家才俊,王爷相请,但凡册上有名,皆得给足面子赴宴,即便肃王此人不过一个闲散王爷,没什么实权。
公良亶今日出府耽搁了些许时候,来得便晚了,等他到了肃王府晚宴早已开始。
远处高台鼓乐齐鸣、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公良亶刚一坐下远远便瞧见了秦质身后的白骨,暗厂一事他也知晓,白骨失利被逐出暗厂,她一个鬼宗长老都能和暗厂脱个干净,而他一个鬼宗下属却还被暗厂拉扯着,怎么也揭不开去,一时实在难言心中滋味。
一会儿宴后必得找他问一问接下来究竟如何,免得自己一府世子每每被暗厂牵着鼻子走。
正想着便见秦质夹了猪肘子给白骨,动作极为亲昵,白骨坐在一旁俨然就是男宠一般。
他微微一愣,不由仔细看了看白骨,这数日未见,动作神情竟越发女态起来,且二人这般亲昵无间,难免叫人多想。
他忽然想到了京都流传的谣言,只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他没有想到这样冷漠无情的人有朝一日会雌伏于男儿身下……
公良亶一时心绪杂乱,白骨于他来说是他永远都触及不到的巅峰,于武艺之上他甚至带有从未察觉的崇拜感,可现下这高高在上的竟忽然落了下来,变得触手可及,甚至甘愿屈身于男儿身下。
若是白骨往日就是喜欢男人,他倒不会觉得有什么,可以他往日的做派根本就不喜欢男人。
难道是因为离了暗厂才会这般走投无路?
可他这样武功又怎么可能会走投无路?
思来想去,唯一的解释便是白骨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甘愿以色侍之。
公良亶这般一琢磨,一时不知该如何看待白骨,他与他相识数载,如今见他落到现下这般男宠境地,心中不免惋惜难言,只得别开了眼去。
这厢白骨推开秦质夹来挡住她视线的猪肘子,认认真真地看起了歌舞。
她往日做任务,根本没心思欣赏这样的歌舞,现下无事一身轻,当然要多看几眼。
却不想这些舞姬跳得这般好,婀娜的舞态千变万化极为好看,那纤腰上甩出的流苏随着动作旋转,忽而散开似璀璨烟花,忽而落下似道道垂帘。
秦质放下猪肘子,面色平静,忽而轻轻开口问道:“好看吗?”
白骨全神贯注便也没注意秦质说了什么,她面上虽没什么表情,可眼珠子却一眼不错地看着那腰间的流苏,在旁人看来就是死盯人舞姬的纤腰上处瞧,只差流出口水来了。
秦质微微垂下眼睫,手指抚过矮桌上酒盏,面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原本席间还有人来与之叙旧,现下见这模样皆纷纷散去,哪还有上前讨没趣的。
歌舞过半,忽闻鼓声渐起,舞姬围作一团,忽如昙花绽放,中间现出一个白衣女子,红绡轻挥随着慢慢激烈的鼓点起舞,舞转红袖飞扬,白色纱裙重重叠叠飘扬而起,身段曲折玲珑有致,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肢极为柔软,畅快淋漓的舞姿叫人赏心悦目。
忽而鼓声缓缓慢下,女子轻袖半遮半掩,缓歌慢舞移步而来,席上皆屏住呼吸看着,风吹轻纱半开,那眉间一点朱砂痣露出,眉目精致如画,眼眸如点烟雨,飘飘渺渺清冷朦胧如江南落雨,美得动人心魄。
那眉眼众人皆觉似曾相识,再一想皆看向秦质带在一旁白衣公子,这眉眼可不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第75章
轻纱渐落, 那白衣舞姬露出了整张脸来却又不像了, 那小巧的鼻子和嘴却太过小巧俏皮,带着女儿家的娇嫩,却失了白骨那种雌雄莫辨的韵味,就少了那么些味道, 两者相比, 倒是更衬白骨殊色难得。
白骨细看了几眼,这女子单看眉眼却与她却有几分相似,再加之眉眼细细勾勒, 眉间点得朱砂,一身白衣瞧着便越发像了,只不知为何要弄成她这般形容?
且这般乍看一眼,这女子就好像另一个自己在众人面前以身献媚,那感觉实在算不上好。
公良亶神情古怪地看着宴中舞姬, 毫无疑问这眉眼配上女儿装扮太过合适, 能生生叫男人看痴了去。
舞姬近到秦质跟前长袖翩舞,舞姿随着鼓点而起,越发大胆热情,身姿如蛇扭动,眉眼渐染媚态,香汗淋漓的样子格为招人。
秦质波澜不惊,如同一个寻常舞姬一般, 他见过白骨太多面, 无论是现实还是梦里都了然于心, 自然觉得是两个人,他平平静静看着,心下却暗自盘算了一番。
送洛卿进肃王府并没经过他的手,便是想查也查不出,洛卿手段不错已然独占肃王几分宠爱,又怀了身子,并没有出什么问题,可现下这般却显然是为他而来。
肃王此人乃纨绔中的翘楚,为人惯爱风花雪月,厮混花楼,向来玩得极开,典型的闲散王爷不成气候,自己将洛卿送去是极为隐蔽的手段,若是这样他也能窥得一二,那便说明这个王爷不简单,或许他该重新考虑一下用法。
那舞姬绕着秦质这处舞了一圈,忽然腰肢一软坐到了秦质怀里,纤细的手臂绕过他的脖子,如蛇一般勾上他的身子。
肃王一见十分满意,扬声叫了一声好,席间众人皆跟着叫好一片,三人皆面皮极巧,两男一女看在眼里便莫名起了一种龌龊心思。
那舞姬无视白骨,眼眸似水看向秦质,语出若莺啼,“公子,奴家不小心崴了脚,能否让人家借坐片刻歇息歇息。”
秦质垂眼面色平静看向坐在怀里的人,闻言只字不语,若是寻常男子不是心猿意马,就是被惹得面红耳赤慌乱推开怀中妖精,哪会像他这样从容淡定,如怀里横了一截木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