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与邱蝉子对上时也越发狠戾,她心急地想要除掉一切,除掉那个老不死的怪物,若是能早些做上厂公的位置,那来去还不是由得自己?
这日得空到了京都难得是个白日,她先去田里收割了白菜,挑了最胖的最好的,一一绑上蝴蝶结亲自送到秦质府上,忽然想起再过一月多便是秦质的生辰,一时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
白骨抱着白菜一路被人领到了书房,便见秦质坐在靠榻上看书。
小厮唤了一声,秦质轻轻抬眼看来,眉眼微微一弯却没有起身相迎。
白骨也没注意,一路到了他跟前,将手中白菜先递给了他。
秦质似乎兴致不高,不过见了她还是笑着接过了白菜,“谢谢白白的礼物,我很喜欢。”接过白菜又如往常一般问了句,“午间要不要留下来与我一道用饭?”
白骨闻言摇了摇头,她今日也没有时间留下吃饭,最多说几句话就得走了,她坐在秦质一旁,“你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秦质闻言一笑,“白白人来了就好,旁的不需要。”
白骨一默,眼睫一垂不经意扫到他腰间挂着的铃铛,与之前的铃铛略有不同,这一回是浅金色的镂空铃铛,上头是湛蓝色辫绳,下垂浅金色流苏,光泽流转,极为好看。
白骨突然想到了帝王蛊,他之前费了那么多功夫去取帝王蛊,若是没有什么大用又何必这般费尽周折去大漠?
若是将帝王蛊取来当做生辰贺礼送给他,他一定会很高兴!
可帝王蛊不好取,厂公如此看重,守卫如何能不森严,一旦取蛊失败被发现,她就彻底完了,这个风险实在太大,让她不得不犹豫一二。
秦质似完全没有所觉,皙白的手指轻轻拂过白菜上绑着的蝴蝶结。
这蝴蝶结绑得越来越精致,每一回都比上一回的要好许多,头一次看到还有些歪歪扭扭,现下看来已经完美许多,且每一回儿的大小都差不多,颜色也换着来,仿佛怕人看腻了一般。
只随意看着,眼前便现出呆愣愣的犬儿笨手笨脚地往白菜上绑蝴蝶结,模样极为认真用心。
秦质手间一屈握紧了白菜,眉间忽而一敛,随手将白菜放离了视线,看向白骨时眼中还是含着温和笑意,可却根本未达眼底。
白骨默坐片刻,才觉不能再耽搁,正欲起身离开,确见秦质伸手而来,皙白温热的指尖点了点她眼下的青黑,似有些心疼,“白白已然这般累了,往后就不要这般辛苦地给我送白菜了,我若是要吃会着人去买的,你能来看我便已然很欢喜了。”
白骨闻言一怔,说不清心中的滋味,有哥哥心疼自然是开心的,可一想到他要去吃别人种的白菜,心里就发拧,“别人种得白菜没我的好吃。”
秦质闻言不置可否,眉眼一弯眼染笑意,似极为赞同,缓声温和夸赞道:“白白种的菜确实比别人的好吃,我很喜欢。”
白骨只觉眼前如花开一般,清润悦耳的声音落在耳旁似幽静的山洞,清风阵阵,石壁凝结的露珠,叮叮咚咚滴滴掉落,极为悦耳好听。
不过一瞬间,她心中便暗暗下了决定。
漆黑的暗室里随处摆着夜明珠,皆被一层暗纱盖住,只能隐约透出丝丝光芒,照得暗室朦朦胧胧。
白玉石案上没有放任何东西,一尘不染,极为干净。
只只铃铛挂在室内,如水晶帘条条垂下,暗室内封闭无窗,一丝风都没有,铃铛却时不时轻轻晃动着。
秦质一身白衣,领口袖间镶绣朱红繁复花纹,这般鲜艳的颜色越显面容清隽,温润之余不失雅致。长身玉立于只只铃铛前,手中的白玉簪子微微划过,玉碰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铃铛轻轻晃动。
朦胧的夜明珠光芒笼在容面上,衣上,莫名显出几分古怪神秘,处处透着诡异。
秦质眼睫微微垂下,遮掩着眸中神情,本就心思藏得深,现下越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模样也不似以往温润,周身隐约透着阴沉,只让人觉得压抑。
秦质默站片刻,才将玉簪插入发间,转身行至石壁旁,伸手微微一转壁上的石盘。
石门开启,光入其中,暗室内的无数只铃铛无风晃动,似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摇晃。
秦质缓步而出,身后石墙缓缓关上,书架缓缓移动隔出两片天地,满屋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隔去暗室一片诡异。
楚复立在书房恭恭敬敬等着,手上端着木盘,盘上摆着一只新做的镂空铃铛,与送给白骨的那只一模一样。
楚复见秦质从里间缓步而来,上前一步,“公子,暗厂如今内乱正盛,已经找到机会着人混了进去,暗厂厂公心急寻蛊者欲用帝王蛊,厂中内乱无法顾忌。
所有一切已在公子掌握,只差换蛊这一步,可暗厂之中层层机关术相护,帝王蛊所置之处防护滴水不漏,每一步都是死路走一遭,换蛊根本不可能,不知那白骨可会愿意冒如此大的风险去换蛊。”
秦质上去拿过木盘上的镂空铃铛,铃铛做工极为精巧,没有一处瑕疵,铃壁薄如却极为坚利,便是用重石砸之也无法损坏一处。
楚复忧心,“此人虽待公子不同,可一旦涉及自身利益,未必会愿意替公子做什么,且此人又没什么野心,厂公之位对他诱惑根本不大,往日又是那般麻木不仁的模样,属下实在担心此人会挡公子的路。”
秦质将铃铛拿至眼前,铃铛随风微微转动,光泽若华,极为好看,银色流苏掺杂稀碎光芒,衬得手指皙白修长,铃铛轻晃,眼前人眉眼清润,如画般美好。
“活人总会比死人好用一些。”
秦质生辰将至,秦家连日来皆在准备宴席,宴请京都各家,族中亲眷皆要到府恭贺,琐碎之事极多。
这是儿子回京都后的头一次正式露面,个中表现与往后仕途直接挂钩,秦德山极为看重,一切亲力亲为,不曾放松一刻,府中人来往忙碌,唯有秦质半点不放心上。
生辰将至的前一日乌云密布,遥遥天际电闪雷鸣极为骇人,明明是大正午,天色却暗沉得可怕。
江前阁楼狂风呼啸而过,江上帆影避尽,乌云叠布,远处一道闪电凌空划过,只觉就在眼前。
秦质靠于矮榻上,淡看远处,这阁楼位置极好,江面天际皆映入眼帘,狂风如浪翻涌而来,破有风雨欲来风满楼意味。
待到斗大的雨珠一滴两滴砸下,楚复上得阁楼,“公子,马车来了。”
风声卷过灌满楼中,将楚复的声音吹得七零八落,远处江上巨风忽而卷起大浪,近处雨滴淅淅沥沥砸落在琉璃瓦上,乎近乎远的声音四散在风声中。
秦质静默片刻,才起身缓步行止楼下,不过这片刻的时间外头已经大雨洒落。
长街上的行人极多,见得大雨皆四散避逃,一声闷雷巨响,远处屋檐下避雨的孩童吓得啼哭,大雨忽而倾盆落下,屋檐上垂下道道晶莹剔透的水帘,盛夏的暑意顿时全消。
秦质径直出了檐下,小厮簇拥上前将伞高高举起,紧跟秦质身后,生怕着大雨淋湿了公子衣衫,楚复褚行紧跟其后。
远处马夫穿着蓑衣,立在马车一旁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