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这几天住在檀香院,现在正在沐浴更衣,待会你再过去,先回去换身衣裳,一会儿要开饭了。”
“好。”
裴锦朝走上前,看着她眉宇间的略微不耐,抬手轻点了一下她的眉心,问道:“爹娘怎么突然进京了,若是想过来,可以派人送信,我去让人接过来。”
“哎,没事的话他们自然不会千里迢迢的赶过来,这次是老爷子让他们二人过来,听说大伯和大伯娘从张家带走了唐欣,来到了京城,这是来找人的。”
“哦,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裴锦朝突然低声的笑了起来,“敏敏可知道逃妾的下场是要被杖杀的。”
“……!”唐敏愕然,不可置信的看着裴锦朝,“表哥的意思是说,若是张家追究起来,唐欣会死?”
裴锦朝拉着她的手,慢慢的走进前堂。
“逃奴和逃妾的下场是一样的,卖身契在主子的手里,主子可以给你恩典放你出去,去官府消除奴籍,但是若你私自逃跑,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的语调玩味而悠闲,哪里有“不是闹着玩”的味道在里面。
“不管如何,这都是一条人命,我再不喜欢唐欣,也没有看着她被杖杀的道理,表哥还是派人在京城里到处找找吧,我觉得张家很快也会赶到京城的,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恐怕会殃及到表哥。”说完,唐敏心里就对唐欣的印象,更是差到了极点。
一个人作死不要紧,还要连累到别人,这是何道理。
“放心吧,我会派人去寻的,只要他们在京城,就总会找到的。”
裴锦朝想,这当初若是娶了唐欣,估计用不了几天,他就亲手把那个女人给弄死了,免得活着丢人碍事。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们若是真的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肯定会来裴府寻你的,到时候就让人把他们送回去就是了。”
“也只能如此了。”
唐昊看到父母突然来到京城,意外的同时也非常的开心,拉着他们问这问那,一刻也没有停。
唐敏拉着张氏,仔细的询问了一下唐欣的事情,得到的答案很是让人唏嘘。
原来自那次回去之后,唐欣在张家的处境就很是不妙,就连张炳坤也再不去她的房里。
唐欣的儿子自出生的时候,就很是虚弱,整日里靠着汤药吊着,却终究没有熬过这个正月里,就断了气。
因为孩子年纪太小,也不能布置棺材,张家老爷子也只是让人用一个陶罐盛放了小孩的尸体,然后卖到了镇子外面的山上。
儿子没了,唐欣整个人都变了,疑神疑鬼,自言自语,虽然张少奶奶也寻了大夫给她诊治,却始终都不见好转。
然后就在月初的时候,唐欣就不见了,后来经过询问,他们得知唐欣被唐文夫妇给带着离开了张家,似乎那方向正是来京城的路。
所以,至于他们三人是否来到了京城,这还是个未知数。
如此一来,情况就似乎变得有些棘手。
但是裴锦朝却表现的很是淡定,他似乎认定了那一家人必定会来京城寻唐敏的。
就算是唐武夫妇来到京城,唐昊也没有在家里常住,第二日就回书院去了。
距离京城还有几十里的官道上,三个衣衫破旧的人正在气喘吁吁的赶路。
“娘,我实在累的走不动了,咱们歇歇脚吧。”那瘦弱到近乎皮包骨的女人冲另外一个婆子说道。
这个女人正是唐欣,不过此时的唐欣衣衫陈旧破烂,脸上也是灰锵锵的,面黄肌肉,哪里还有做姑娘时的清秀。
而陈氏也不见得多好,原本圆润的身子,这一个月来愣是被熬成了瘦子,也是不容易。
看着女儿的模样,陈氏心里难受的和什么似的,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差不多有两天没有好好的吃东西了,本来唐欣从张家带出来一些首饰和零碎的银子,也被人给一点点的偏光了,还遭到了小偷,如今身上是一个铜板都抠不出来。
此时三个人都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爹,咱还有吃的吗?”陈氏看了眼乱糟糟的丈夫。
唐文也是有气无力的摇摇头,“咱们一个铜板都没有,上哪里弄吃的?”
听到这话,陈氏母女顿时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官道边的土堆上,愣是一步都走不动了。
“听先前那人说,到京城还有几十里路,咱们快点的话,晚上就到了,到了就能有吃的了。”
唐欣一听,心底那团火气就腾腾的往脑门上窜。
她恨极了唐敏,但是却又不得不去找。
她知道逃妾的下场,但是不逃的话,她在张家也是一天的好日子都没有。
如今要想活命,只能找唐敏。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她才不服气,不痛快,愤怒的情绪甚至切断了大脑不断传输的饥饿感。
“咱们快点吧。”她冷着脸站起身看向前方,在前面的那座城池,里面就住着唐敏。
原本那个位置应该是她的,表哥也是她的,若是没有唐敏,她何必要落到如此的境地,自己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和她脱不了干系,她过得不好,唐敏也休想过得舒坦。
看着唐欣甩开腿往前走,陈氏就算再累,也要跟着过去。
只是刚走没几步,一双腿就绵软软的扑在地上,身子咯在地上的石子儿,疼的她火烧火燎的哀嚎着。
唐欣回头看了一眼陈氏,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和不耐烦,但还是回身上前,帮着唐文把她给搀扶起来。
看这样子,他们是走不动了,今晚也只能露宿荒野,先养养精神,明儿早上再往京城去。
就在这里,远处传来马蹄的声音,然后一辆素雅的马车缓缓奔驰而来。
他们三人也没有起身去请求帮忙,只因为这一路走来,每次拦马车想要让别人捎带一下,都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们,更别说眼前的马车,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才能坐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