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思妍不经意的抬头,就看到了坐在长公主旁边的女子,长得柔柔美美的,瞧上去粉嫩而明媚,虽然和自己的长相还是有的差,但是那始终微微弯起的眉眼,却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尤其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欣赏和赞美,和别人的那种隔阂与排斥是不同的。
“这位就是端慧公主吧?很早就听说了,只是一直未曾得见。”英国公夫人看着唐敏,那眼神似乎带着一种论斤论两估价的味道。
唐敏表情未变,唇角的笑容温婉而静美,“我也很早就听说过盛夫人,今日一见果然是人如其名。”
英国公夫人耳聪目明,也知道自己在外的名声,这句赞美可是让她的脸色一下子端不住了。
她自忖厉害,除了宫里的那两位,她仗着国公府早些年累积下来的功勋,一直都是颇为强势,再加上这么多年,她在府里也是说一不二,这也养成了她现在这般彪悍且霸道的性格。
如今被眼前这个区区的假公主,给当年的难堪,这让她如何能忍。
“哼,公主来京才几日,就知道妾身的名声如何?”
“我是不清楚,但是想必盛夫人心里明白,否则的话如何就因为区区的一句话而大动肝火?”唐敏巧妙的把话题推回去。
英国公夫人自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生气。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的是错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公府,为了子女们的未来,作为一个母亲,她自认无愧于心。
可是外人对她的名声似乎都极尽的败坏,就是见不得他们国公府好。
盛思妍看着眼前的情势似乎有些紧张,心里也埋怨母亲,居然当着长公主的面如此和端慧公主斗气,现在整个盛京谁不知道,这位端慧公主可是深得太后的宠爱,而且眼前还有长公主在,她真的是被囚禁在那国公府的一片天,被遮住了眼睛。
这里可是赫赫威名的长公主府,哪里是这个只挂着国公府的名字,空有虚职的国公夫人可以撒野的地方。
她站起身冲着唐敏盈盈俯身,歉然道:“公主请恕罪,母亲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故而脾气有些控制不知,思妍在这里向公主赔罪了。”
“二小姐言重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值得记在心里的。”唐敏怎么会和这位夫人计较,计较的话以后势必还会有交集,这位夫人那明显带着计较的眼神,是唐敏不愿意打交道的人中排在第一位。
“端慧公主果然是大气,难怪宫宴的时候没去,太后就念叨了好几回。”说话的这位,可是这几年京城里众多夫人都不愿意得罪却也不愿意巴结的女人,她不是别人,正是户部尚书程瑞祥的夫人,也是当今珍妃娘娘的嫡母。
而这其中知道内情的只有长公主,看着这位程夫人可是非常的不顺眼,但就算是不顺眼,这同在盛京,该请的还是要请。
说不顺眼都是轻的,说的再严重点,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恨不得她死。
无奈程瑞祥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更是皇上的钱袋子,只要有皇帝庇护着,太后也要忌惮几分。
这边气氛不和善,而前厅里,也同样如此。
裴锦朝看到了他的岳父,如今的程瑞祥早已经和以往不同,整个人给人一种颇为大气和老成持重的感觉,而且即使面对着襄王,也有种近乎平起平坐的气势。
“我没想到,你居然能来赴宴。”陆晟和他坐在一起,想着刚才程瑞祥和裴锦朝说的话,看似是老臣对新贵的赞许和期望,但是很显然,身边的这个状元郎可不是这么想的。
裴锦朝把玩着手里的茶盏,轻声笑道:“长公主亲自下的请柬给敏敏,我自然是要一起过来的。”
他没说的话则是,这里的女人个个不是省油的灯,他怕自己家里那个小妻子应付不过来。
至少自己在这里,若是出事的话,还可以直接带着她离开。
“这些日子我很少在京城,你这边没事吧?”
“还好,翰林院里的事情井然有序,我这边也没有什么大事,你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陆晟左右看了看,然后凑到他耳边悄然道:“我刚从南边回来,你也知道,听说今年的雨水非常的大,我来的时候就已经下起了细雨,前两日那边的人给我送来书信,说着半个多月来,雨水就没有停过,只是想问问你,嘉州府可有折子上来。”
“……没有。”裴锦朝搁下茶碗,看着那边正在和同僚说话的程瑞祥,“看来这次户部可能会有点麻烦。”
“若是雨势渐大的话,那可不是小麻烦,所以我早在开始下雨之前就得到了你家夫人的消息,已经开始在北方屯粮了。”说完,他压低声音问道:“这几个月来,味宴居的收入比以往半年都要多,今年咱们估计可以大赚一笔了,不过这几个月来的银子,全部都被你夫人拿出来屯粮了,一个铜板都不剩,真不知道她是天生的经商料子,还是能预知南边的大雨。”
“现在囤积多少了?”这件事唐敏没有和他说,其实关于经商的事情,一直都是她在全权负责,自己很好过问,平时他手里也是有银子的,而再加上他也很少花钱,更是放心的交给了她。
如今这屯粮一事,看来是唐敏交给他做的,难怪自正月初六见过一面,他就经常不在家里,原来是出去采购粮食了。
不过……
裴锦朝微微勾起唇角,那抹笑容在别人眼里可能是如沐春风,但是在陆晟的眼里,就是代表有人要倒霉了。
“等回去之后我写一封信,你亲自给我送出去。”
“……给谁的?”陆晟不解,居然还要等赴宴结束才能知道下一步计划,这可是让他急的抓耳挠腮,好不痛快。
“晚上你就知道了。”
这边两人说的交头接耳,窸窸窣窣,那边周无极步履潇洒的走了过来,在他们对面坐下。
“说什么呢,喊你们几声都没有听到?”
“再说江南的事情。”陆晟也没有瞒他,反正这件事,他这个钦天监早晚都会知道。
孰料,周无极却已经了然,“江南自上元节当晚,就开始阴雨连绵,你正好从江南回来,雨势可有所减缓?”
“果然瞒不过你这个家伙。”陆晟轻笑,“我听说至今都未停,所以才在这里询问锦朝,翰林院可有收到折子,看来嘉州府的知府大人想要隐瞒灾情不上报,这才刚考察了政绩,他估计也是害怕这次的灾情让他的帽子不保。”
“嘉州府江南水乡,来往的客商富甲不知几凡,这种灾情哪里是隐瞒不报就可以蒙混过去的?我看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会这么做,估计是背后有人在做文章。”裴锦朝轻声说道。
“做文章?”周无极微微一顿,然后剑眉就蹙起来了,“裴大人的意思是说,有人想让皇上多调拨赈灾款?”
“否则呢?这种事情难道不是越早上报越好?等事发的话,嘉州府旁边可是有大运河的,而且世子还说旁边还有两条大河的支流,若是河水泛滥,可不是死几十个人那么简单了,估计要淹没近半座城池,这绝对是可以诛九族的,能让知府冒着被诛九族的风险隐瞒灾情而不上报,就是不知道嘉州府是否还有比他权势更大的人存在?”
裴锦朝一说完,周无极和陆晟面面相觑。
“当然有。”周无极苦笑,“而且嘉州府可是某个王爷的封地。”
“那咱们还在这里等什么?”几位王爷都在前几日启程赶回封地,如今算算时间,也就是这三五日的时间就可以抵达,若这件事真的有那位王爷在暗中授意,估计这次还真的是要被直接贬斥或者是干脆连命都没了。
“这还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呀。”陆晟看着裴锦朝,这句话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