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因为签约画廊的原因,田修竹要在美国停留很久,他将住址选在朱韵学校附近。
随着见面的越发频繁,田修竹越来越觉得朱韵的生活很成问题。她所有的课业都在第一时间完成,一周的工作量三天就做完,空余的时间也不休息。
她的成绩优秀到将学业整整压缩了两年,可她永远像是根绷紧的弦,仿佛休息一天都是犯罪。
“你在急什么?”田修竹不止一次这样问,朱韵总是回答不出。
“你很焦虑。”田修竹老神在在地评价。
朱韵给自己找理由。“我们这个专业都是这样的。”
“别人没有做到晕过去。”
“是意外……我那天没吃东西。”
“你这样会吃不消的。”
朱韵不信,“我在国内大学的时候比现在辛苦多了,什么事都没有。”
田修竹耸耸肩,还是那句话。
“不信算了,我的预言一向准。”
二十四岁,人刚刚开始强壮的年龄,所有年轻人都在肆意燃烧生命,他们简直觉得自己长生不老,谁会相信自己会吃不消?
时间公平地给了所有人答案。
长期的用脑过度,加上熬夜和整日对着电脑,朱韵憔悴得很快。她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失眠、心悸、冒冷汗、内分泌紊乱……她整个身体系统都烂掉了。
“你比我们刚认识时老了十岁。”某次田修竹从国内过来,见到朱韵时说。
这话给了朱韵巨大的打击,大概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怕自己老得快。
田修竹抓住机会邀她去度假。
他们去了法国,田修竹的父母定居在那。朱韵在得知要见他父母时,吓得险些从车上跳下去。田修竹拉住她,“冷静点,你要这么跳了会给我的身心造成严重的伤害。”
“为什么要去你家?”朱韵问。
田修竹理所当然道:“省住宿费啊。”
“你差这点钱?”
田修竹淡笑不语。
田修竹在家里排行老二,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哥哥是设计师,妹妹搞摄影,家里艺术氛围浓厚。
朱韵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他们热情地欢迎了朱韵的到来,只是热情有点过了头,搞得朱韵十分紧张。
不光如此,或许是嗅出什么味道,全家人背地里都对田修竹挤眉弄眼,弄到最后不止朱韵,连田修竹自己都坐立难安起来。
“这真是始料未及。”他满头虚汗地说。
他们只住了一晚就连夜逃了。
之后他们又走了很多地方。
他们去了科尔马,领略充满阿尔萨斯风情的童话场景,然后又去了十五公里外的里克威尔,看安宁如画的葡萄园。还有高崖上的红土小镇,和阿尔卑斯山下最美的阳台……
他们最后去了巴黎市郊著名的吉维尼镇。
“莫奈在此终老一生。”田修竹对朱韵介绍说,“他四十几岁乘火车经过这里,被深深吸引,买了一座房子定居下来。他酷爱园艺,这里都是他改造的。”
花园占地差不多一公顷,种满了花草树木,这还有一座水池,池子里横跨了几座绿色的小桥,桥旁是垂柳和花丛,站在桥上向下看,池水碧绿,躺满了睡莲。
就连朱韵这种不关心艺术的人也听闻过莫奈《睡莲》的大名。
田修竹拉着她站到一个位置,他站在她身后。
“告诉你个秘密怎么样?”
“不用。”
“给点面子啊。”
朱韵笑了,田修竹指着脚下的土地说:“《睡莲》组图里,有一幅就是在这画的。”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
“你不信我?好吧,跟你说实话,是我看到的。”田修竹神秘兮兮地说,“虽然景物不一样了,但光还在。我之前就站在我们现在这个位置,当时我就看着那片湖水发呆,然后忽然有一瞬间,这里的光影跟那幅画重合了。”他看着朱韵,眼眸晶亮。“你能相信么,就那么一瞬间,所有的色彩都重合了,跟那幅画一模一样。”
朱韵不懂艺术。
“有那么神?不是发呆太久出幻觉了?”
田修竹轻哼,抬手掐了掐她的脸蛋。
这个动作让他们两人都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