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乔家是这明州城的一城之主,她想要发财还得依仗着这家人,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她能有什么办法呢,除了忍还是忍。
因为对乔榆的不喜,在府上准备材料的时候,郝澄用菜刀剁菜板的时候都格外用力:好姐妹的弟弟,忍!城主家的公子忍!反正就几日的功夫了,忍!
反正她对乔榆的态度一天比一天冷淡,在她看来,这种贵公子总是受不了人家冷脸的,等乔榆觉得没意思了,她自然就清净了。
乔榆的事情,郝澄当然也没有和江孟真说,因为她觉得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毕竟江孟真又不是她的什么人,而且她和乔榆也清清白白的,她刻意去解释,反倒像她和江孟真或是乔榆之间有什么龌龊一般。
因着这想法,在乔榆突然掏出帕子来为她擦汗的时候,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偏偏乔榆在明明对她不满的情况下,还如同娇嗔一般喊了一句:“呆子。”
这一声似嗔非怒的“呆子”简直雷得她不行,郝澄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不过她很快注意到,乔榆的目光并未在她的身上,而是透过她在看她身后的人。
郝澄侧过头来,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青色身影。女子身形消瘦,身上的衣料洗得近乎发白,右手手中捧着一卷书,另一只手则拿着用油纸袋装着的一个干巴巴的烙饼。
郝澄识得那饼,是这集市位置最不好的地方卖的普通烙饼,那饼用的是便宜的粗粮,还象征性地在上头撒了两三点黑色芝麻,味道不怎么样,但是胜在价格便宜,还很抵饱。
她见那女子容貌俊秀,又瞧乔榆神色有些痴,当下便了悟。横竖这位大家公子,只是拿她做了挡箭牌。
方才拿帕子为她擦汗的举动,恐怕也只是想要借助和她的亲近,来刺激那个女子。
只是看那女子的反应,人家方才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边。乔榆估摸着,乔榆的这段感情,也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到底是少年情窦初开,还喜欢上根本不喜欢的人,一时间,郝澄也对这娇俏公子多了几分同情。
乔榆瞧她目光,不悦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懂什么。别胡思乱想。”
郝澄只是笑:“乔公子说的是,我自然是什么都不懂。”
她们两个说话的时候,挨得十分近,从远处看来,只觉得她们两个姿态亲密,甚是像在打情骂俏。
她们两个,交谈没几句,郝澄就感觉一道令她从头到脚都不舒服的视线,就凝聚在她的身上。
乔榆比她的反应还更为强烈性,郝澄不过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感觉那视线简直像是在用千万根细针在背后扎他。
当下他也不想着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了,顺着那视线望过去,便瞧见一个戴着锥帽的男子远远站在那里。那锥帽上有薄薄的面纱,遮掩了男子的容貌。
郝澄也瞧见了那男人的身形,当下她脸色就变了。乔榆不认得这人,她却不可能认不出来。那身形,那衣服,这人除了江孟真不会有旁人。
逃还是留,郝澄的脑海里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她还没做出个合适的决断,对方便朝着她的方向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江孟真的步伐其实很轻,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尖尖上。他的步伐在她脑海中以几十倍的慢动作放慢放沉重。
郝澄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不是那种心动的紧张,而是那种考试作弊怕被抓包的心虚。
就好像她正说着班主任的坏话呢,结果转头一瞧,班主任就站在她身侧的那种紧张感。
明明她和乔榆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啊,她也未曾答应过江孟真什么。怎么被薄薄面纱下的那双眼睛一瞧,她就能心虚成这样呢。
可她就是心虚,就是紧张,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叫嚣,快跑!可脚下就像是生了根一般,牢牢地的扎在地上。
一步,两步……眼瞅着江孟真越来越近,郝澄紧张得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身侧的乔榆却是抢先一步,率先走开了她身边,到了江孟真的跟前站定。
两个男人身量差不多高,乔榆像只骄傲地天鹅一般朝面前的男人仰起下巴,他的脖子修长白皙,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洋溢的气息。
他态度十分傲慢地开口道:“方才瞧着我和那书生的人,是你没错吧?”
男子略显低沉的嗓音从锥帽下头传来:“是我又如何?”
乔榆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直白,他原本还想呛这人两句呢,一时失策,竟有点语塞。
不过乔榆毕竟是乔榆,他心理强大得很,当下又道:“那你方才用那眼神瞧着我们两个是什么意思?”
江孟真瞧着面前的少年,对方的容颜无疑是美丽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浑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大字——年轻。
倘若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些杏花村的村民说过,郝澄如今不过十九,面前这少年看起来也就是十六七岁,正是和她般配不过的年纪。
他的声音里便带了几分漫不经心和阴寒:“我想看谁,是我的自由,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郝澄和他们两个相隔的距离并不算远,方才乔榆一开口,她就感觉施加在自己身上那种无形的压力悉数退却了。
她走过来两步,正好把这两个男人的对话全部听在耳朵里。
光听他们说话的内容,她就觉得脸上面皮抽搐的厉害。要是搁在武侠剧里,这对话的场景简直充满了迷之装逼感,只是这是现实生活,她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喜感。
而且乔榆到底是年轻,虽然娇蛮跋扈了些,可站在江孟真身前,气势完全就被压制住了,而且乔榆算起来比江孟真还要稍微高一些,只是江孟真一开口,她就觉得前者顿时矮了一截。
郝澄这个旁观者都这么觉得,乔榆直接对着江孟真,哪能察觉不到自个是处于劣势。
他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句子来嘲面前的男人,当下恼羞成怒,便抽出鞭子挑开了对方的锥帽,口中还讥讽道:“这青天白日的,还戴着什么锥帽,莫不是丑得见不得人吧。”
他的话音刚落,郝澄就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江孟真的锥帽随着那鞭子一同滚落到地上,正好滚到她的脚边。看热闹的人视线都集中在江孟真的脸上。
那张脸比起天仙还有几分差距,但决计和丑这个字沾不上半点边,更确切的说,如果他是见不得人的话,那乔榆这样的,只能送去回炉重造了。
很显然,乔榆对两个人之间的容貌差别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他又怎么可能会向这么一个,一开始就对他不怀善意的男人低头认错,口中便嘟嘟嚷嚷道:“越是长得好看的男人,肚子里更是一肚子坏水。”
郝澄扑哧笑出声来,乔榆这是连他自个也一块给骂进去了。这一笑,两个男人都把视线凝聚在她脸上。
热闹不是那么好看的,郝澄慌忙退了几步,撇过脸去,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不只是她,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自觉退了两步,像是生怕招惹了他们,到时候麻烦不断。
那一声笑,显然让乔榆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失误,这让他感觉自己在这陌生男人面前又落了下乘,当下脸气得鼓鼓的,像极了一只鼓着腮帮子嚼东西的仓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