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头。郑媱用手比划了两下,去捏她的脸,因为用力了些而弄疼了她,她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郑媱,忽然弯起双眉,唉声叹气道:“唉——你为什么是个哑巴呢?我好想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比划的,我有时能猜出一些,有时又猜不出来,即使是猜出来的,也好想知道你亲口对我说的原话。”
郑媱听之黯然,又闻她言语纯粹:“你不会说话,一定让很多人都瞧不起吧,玉鸾姐姐,我好同情你。”陈述时,她一双眸子雾汽浮动,望上去水灵灵的。
郑媱心中感慨,抬手抚上她的脸,身后传来另一个身音:“同情怎么可以对人说出口?”
她赶紧擦擦眼睛,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跟前,炯炯有神的双目爆出滋滋喜色:“哎呀,江先生怎么找我找到这里来了?我错了,不该偷跑出来的,这就回去做功课。”
他双手俱别在身后,一副长辈欣慰的姿态对她抿起嘴角:“嗯,媛媛今日很乖,我会跟贵主说的。”
媛媛嘴角抿起一个弧度,秋风晕染过的脸仿佛木芙蓉将展的嫩苞,头一低,欢喜地跑开了。
秋风掠过荷塘,带起一丝夹杂着塘泥的湿润气,阵阵袭入鼻腔。
他舒出一口气,目光放到她身上,她又转过了脸去。他走过去坐到郑媛刚刚坐过的地方,与她并肩望着水中的倒影,一只蜻蜓滑过荷叶枯茎点动水纹时,她先开了口打破寂静:“贵主要你做她的先生么?”
“贵主这两日是有意给她安排个教书先生了,我在府中除了日日给贵主把脉,也无其他事可做,就顺便教教她了。”
他的回答之后是片刻的寂静,而她打破寂静的回答让他意外地偏过头来看她。
她说:“算是我求你吧,求你不要做她的先生教她了,一日也不要。”
他心里明白她的顾虑,摊掌将那只蜻蜓引来指尖:“你不会是怕她跟你喜欢公孙灏一样喜欢上我吧?”
郑媱没有否认,只道:“我觉得她一天一天地长大了,我是她的姐姐,是目前唯一在她身边的亲人,我希望她好好的,不仅希望她现在快乐,而且希望她能一直延续这种快乐。你是个好人,我不是怕她会喜欢你,我是怕她真的喜欢上你了你却不喜欢她。”
“你为什么觉得她可能喜欢我?是不是觉得我很能讨小娘子们欢心?你又为什么确定我不会喜欢她?因为你很清楚我喜欢的是你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先遇上了公孙灏是吗?”他语速快得像是绕舍的行令,不闻她回答,又问:“他此次在米囊花谷受伤了是吗?你们从荥泽回来直到此刻还在闹不快是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山鬼啊,山中之魅,一个灵魂来去自由的人。”
他笑意淡泊朦胧,似乎深不见底,她心底更加疑惑,似乎永远也无法知道他看似无邪的笑容之下隐藏的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非常人可比的本事。除非他愿意亲口告诉她,可她是他什么人?他凭什么要把他的秘密都告诉她呢。直觉告诉她,他是个不能招惹的人,她必须对他敬而远之。
“对不起……”他说得更低,还是被她听见了,满脸愕然地看着他,一种促狭自心底里逼仄地升起,她明明看见他眼角淌过一丝异样的黯然,转瞬却又化为普渡众生的慈悲,她以为是自己眼花。
他继续笑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猛地伸手将她推倒在地。
“你干什——”嘴巴被他用手捂住,对上他次第猩红的双目,她的心在腔中惴惴不安。
他快速低头,以一种饮血的姿势咬上她的脖颈……
她只感到目眩神迷,恐惧与疼痛充斥着她的脑海,“盾”在催她快些挣扎着逃走,他的话语却透入她的意识变成了“矛”,“矛”说:“我不会伤害你。”
……
他滚动喉结,音声低迷如魅::“即使不在一起,我也只会守护你……”说完才松开她,她惊坐而起,没有立即奔走,盯着他反常的一举一动,抚着脖上的齿印,目光戚戚、心有余悸地问他:“你到底怎么了?若把我当朋友就如实告诉我……”
他很快又变回原来的江思藐,仅仅在一念之间,便由“魔”变回了谪仙,还是他一贯的、玩世不恭的温和笑容。“吓到你了?我没怎么,就是想在离开之前再亲亲你让你记住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