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永志村一共只有十来匹的马,但因为之前杀了好几个胡人,抢了一些马过来,所以他们追过来的也有十几人。但是前面胡人的人数是他们两倍之多,这帮胡人自从撤退之后就一个劲地往回跑。
原本村民都是靠着一腔愤怒追上来的,此时河边湿气重,夜晚更是寒冷彻骨,让一颗愤怒的心都慢慢的冷却了下来。此时在后面的一个中年男人打马到了前面,他挡在最前面青年人的马前,喊道:“阿木,咱们别追了。”
“三叔,”这个叫阿木的青年一听这话便着急了,他指着前面几乎可以看见身影的胡人怒吼道:“他们进了咱们的村子,杀了我们的亲人,连老人和小孩都不放过。这帮畜生我今天要是不杀了他们,还算什么人。”
村子中其他的年轻人一听这话,纷纷附和道:“对,杀了他们,为咱们村民报仇。”
“就是,这帮胡人根本就不是人,是畜生,咱们不能放过,”方才这帮人冲进村子里就开始杀人放火,他们幸幸苦苦维持的家园在一场大火下就毁了,他们很多人的家人都失去了性命,所以他们要报仇,要让这帮胡人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长者知道这些追来的人都是家中有人被杀了,而他自己的家中也有人被杀害了。可如今胡人已经跑到了木图河畔,一旦过河那就是胡人的天下,况且他们的人数本就比自己这边要多出两倍,若不是这帮胡人就顾着离开,只怕他们这些人也不会活到现在。
“这帮胡人日日在马背上,骑射功夫比咱们都好,咱们打不过他们的,”长者心中虽也痛恨,可他不愿再看见村子上的人再死去,他不愿看见这些青壮年死去,他们都是村子的希望,只要有他们在,村子就能有一丝的和平安宁。
“三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想我们去送死,可是我娘就死在我面前,我要是不去帮她报仇,我还算是个儿子,算是个人吗?”阿木看着三叔说道,他眼中含着泪,可说出的话却坚定又勇敢。
而身后象他这样的人并不再少数,他们虽然活了下来,可他们的亲人却因为这帮人在一夕之间都没了,所以他们不能忍受也不愿再忍受,他们要反抗,他们要抓住这帮胡人。
“想要跟着三叔回去的,我不回强留,但是想要去追那帮胡人的,就跟我走。咱们要是能追得上那帮胡人,能杀一个是一个,若是杀了两个,那就是赚了,”阿木振臂吼道。
身后的年轻人显然是被他的话刺激道,各个视死如归的模样,当血染红了人们的双眼时,愤怒将代替理智。
这个被称为三叔的长辈,看着这些激愤的年轻人,他们一向以最好的猎人自居,可是最好的猎人却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
两队人马越来越靠近了,此时胡人正准备渡河。木图河已经上冻了,厚实的冰层可以让大队人马过河。
此时永志村的猎人们正渐渐靠近,而此时背着箭囊的阿木勒住马,从背后抽出一枝箭,双手稳稳地拉开弦,瞄准,射击。
只听凌厉的箭势夹裹着风直射而去,只见黑影之下,一个闷声传来。
前面有个人中箭了,此时月光被厚实地云层覆盖着,大地之间一片漆黑,他只凭借着感觉射箭而去,没想到居然真的会中。
好,好,好。
阿木握紧手中的刀,这是他们猎户世世代代吃饭的工具,从前只用来杀猎物,而今日这柄刀将饮劲胡人的鲜血。
黑夜并不是适合急行军,可不管是陆庭舟还是聂峰,都只是本能地勒住马缰,向前奔跑着。此时只有在他们左右两侧有两人举着火把,两个火把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指引着他们前行。
身后是纷杂的马蹄之声,西北的寒夜冷风刮在脸上,犹如锋利地刀子般,能将人的面皮都割下来。而此时没人在意这风,所有只目光朝前,坚定地驾着身下的马,一直往前跑。
当木图河的冰面反射着微弱的光亮,而河面上的厮杀早已经开始多时,此时他们根本看不清谁是敌谁是友。
陆庭舟看着冰面上嘶吼的声音,此时冰面上吹过的风越来越大了,再加上冰面太过湿滑,连站立都成了问题。
聂峰见陆庭舟一马当先地提着刀冲了过去,便冲着身后的侍卫喊道:“兄弟,咱们去给永志村的村民们报仇,将这群狗娘养的胡人有来无回。”
而此时永志村的猎人们,看见居然有人来支援他们了,只听在战团最中间的阿木大吼:“咱们大齐的军队来了,有人来帮我们了,杀啊。”
“杀。”
“杀。”
原本已经体力枯竭的猎人们,一下子又重新获得了勇气一般,就连手中握着的刀都不觉得沉重了。
此时陆庭舟已经冲到河畔来,胡人见他一人过来,便立即有三人围了过来。一刀横劈而过,接着一柄长刀在他手中疯狂地挥动起来,没有花俏的招式,却刀刀直逼要害。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放弃过学武。裴方曾经问过他,王爷学武是为了什么。那时候的陆庭舟并不知该如何回答裴方,因为他心中并没有答案。
可时至今日,他才明白,学武可以杀人,可以让他去保护想要护佑的人。他想让生活在这篇土地上的子民,永远安和宁静,不再受到外族的肆虐。
此时木图河洁白的冰面上,早已经血流成河,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放佛凝固一般,越来越重的气息,越来越重。
***
谢清溪一路骑马带着小栓子,而身边的卫戌则是带着谢清湛。待到了王府里面,齐心立即请了王府良医所的良医正过来,这位良医姓王,原本在太医院当值,后来陆庭舟要来叶城,皇帝便将他赏赐给陆庭舟了。
如今王良医一过来,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再看了他的手臂,立即惊讶道:“这伤势可不轻啊。”
“王良医,您务必要治好他,”谢清溪说完还不放心地又补充道:“而且一定不能有任何后遗症。”
如今在这灯火通明之处,谢清溪才看见谢清湛几乎整个左手臂袖子都染上的鲜血,此时血液已经成了褐红色,看得触目惊心。
“王妃娘娘请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王良医点头,而良医备和数名寿官此时都在,都盯着王良医看。
王良医瞧了一眼,这伤口伤的深不说,而且只怕在受伤之后还有剧烈活动过,所以这血迹才会这么触目惊心。
王良医知道这位不仅是王妃娘娘的亲哥哥,而且还是谢阁老的嫡孙,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全力以赴地治好他。
“王妃,奴婢扶你出去坐回吧,”月白此时看着谢清溪颤抖的唇瓣,整个唇色都变成了淡淡的惨白。
谢清溪不想强撑着,她觉得自己的腿一直在打颤,感觉下一秒就能撑不住了。真的快要撑不住了吧
小栓子站在旁边看着谢清湛,而齐心扶着谢清溪出去之后,又回来看着这孩子,说实话这孩子真的够瘦弱的。
谢清溪端着茶杯,喝了几口热水这才缓和过来。她果真是养尊处优太过,不过是骑了两个时辰的马就这般全身没劲。
她看着朱砂吩咐道:“你把里面那孩子带出去,你问问他饿不饿,若是饿了,就让厨房赶紧弄些出的。”
“对,还有吩咐厨房,把所有的灶头都点上,蒸几笼馒头,还有多做些菜,”谢清溪此时面色稍微好看了些,但是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累的。
没一会朱砂便出来了,她苦着脸道:“王妃,那孩子根本不愿意和我出来,他非要陪着六少爷。”
谢清溪点头,待又歇了一会,这才有了力气重新站起来。待她重新进了内室时,谢清湛已经醒了过来,此时良医正在给谢清湛缝合伤口,她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便又冷静了下来。
看来如今已经有了缝合之术了,谢清溪走了过去,就看见谢清湛正在和小栓子说话,他说道:“你别担心,这里的大夫医术都很好的。”
小栓子听到这话反而是垂着头,他低低地说道:“你一定要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