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溪倒是觉得自己的绣活要得到了质的飞跃,毕竟她本就不是愚笨的人,又有丹墨这样的巧手在旁边指点,如今再勤加练习,绣的荷包倒是越发能拿得出手了。
如今她给萧氏、谢清懋、谢清湛还有谢树元的荷包都已经绣好了,如今就差一个谢清湛的。不过林君玄师傅到底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她也不好什么表示都没有。但若是送荷包,未免太亲密了些,她虽年纪还小,可也不好授人以话柄。
所以谢清溪这几日也正烦着呢,想来想去都不知道送哪样答谢礼物给林君玄好。
不过她还遥想那日,她朝林君玄要那串葫芦时,他义正言辞地说道:“这乃是王爷给我的信物,我自是要交还与王爷的。若是小姐想要,还请小姐以后见了王爷,亲自要了便是。”
嗯,你家王爷在京城呢,她怎么去要。
不过这串葫芦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物件,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怎么,平日你不是最愿去骑马的?”成是非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这个女学生。
谢清溪垂了下头,没有说话。她也算是瞧出来了,自己这是容易招祸的体质,还是不要出门好生待在家中才是最好的。
看门上那两人下葬了,他们的家人也被谢清骏安排到别处,不再在府上当差了。可是弥补了再多的银子,可到底是两条人命,谢清溪只觉得寝食难安。
成是非摸了下手上的箭弩,突然笑了问道:“六姑娘可是觉得自己这会惹了大祸出来,不愿出门了?”
谢清溪这点小心思如何能瞒得过成是非,不过被人这般直白地点出来,她还是忍不住低头。
“六姑娘可知,成某初见六姑娘便觉得六姑娘与其他闺阁姑娘实在是不同,”成是非放下手中箭弩含笑道。
谢清溪奇怪了:“可先生你刚见我,不是说我资质寻常,若是努力些只能胜过大多平庸之人的?”
成是非险些咽住,亏得他还觉得这个女弟子先前不太高兴,便想着法子要开解她。她倒是斗嘴从不输人。
谢清溪一见成是非脸上红红白白的,便立即噤声再不说话。
“六姑娘可知自己这会最大的错是在哪里?”成是非转头便直接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谢清溪也思索了好久,她是说自己运气不好呢,还是怪自己做事不经思虑呢。
成是非倒也觉得这实在是有些为难一个八岁的女娃,可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若是经了这回这般大的事情,还没有一点长进,倒是真白瞎了自己做她师傅。
“六姑娘最大的错,就是自不量力,”成是非拿出严师的派头,一句话就说的谢清溪面红耳赤。
她忍不住低下头。
“救人本是好事,可是这宋仲麟本就一身是伤,六姑娘便该想到他必是被极厉害的仇家所追杀。想来六姑娘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会想着将他送走,可是六姑娘却没想过这后果,”成是非看问题倒是辛辣,又能说旁人所不能说的话。
谢清骏是心疼自己妹妹,见她受了这样的惊吓,哪里还想着要教训她。至于林君玄,他恨不得将这帮匪徒千刀万剐,又怎会觉得此事是谢清溪的过错。
“六姑娘无救人之力,却又逞了救人之能,方招惹了这样的大祸。”
谢清溪这会真的认真抬头,只见她恭恭敬敬地起身,给成是非行礼,问道:“那先生之高见,学生又当如何呢?”
她因着自己的奇遇,仗着自己内心乃是成年人,便自然行事同一般孩童不一般。可是她光顾着救人,却没有将自己和家人的安危顾全,萧氏曾因此事责罚过她。可是她不仅未记得当日的教训,又招至今日的大祸。
“世上哪有周全之法,我便问六姑娘一句,若是让六姑娘再重新行事,可当如何?”
谢清溪这会真的认真想了一遍,她缓缓说道:“若是再重新来过,人我自还是会救下。只是我会派人立即请哥哥们回来,将此事禀告哥哥。当然在期间,会让人关上庄上大门,集中健壮的家丁,以防止意外出现。”
“很好,六姑娘总算没让成某失望到底。”
谢清溪莞尔一笑,还要说话便听成是非懒散说道:“对了,咱们还是赶紧去骑射吧。我今个还约了人比试,要不然也不会借你这□□一用。”
“不用太感激为师的教导,只当这是你借给我箭弩的报酬便是。”
谢清溪吐槽,她就不该自作多情。
☆、第47章 四姐突变
正德十三年十月九日,金陵知府刘啸上书弹劾江南布政使宋煊,指责他勾结盐商收受贿赂,致使江南盐课艰难。
随即江南布政使宋煊也上书弹劾刘啸,反指他污蔑上官,身为金陵知府不仅未尽到父母官之责,还纵容其地富商收刮民脂民膏。
因江南富庶,所以但凡能在江南任职的,那都是皇帝的心腹。布政使宋煊出身京城安平公府,乃是国公爷的嫡次子,也是当今圣上昔日的伴读。至于刘啸来头倒也不小,他是皇上老师文渊阁大学士刘吉的儿子。
这两人都是皇上的心腹,如今却互相上书弹劾对方,实在是略有些匪夷所思。
随即朝廷便让南直隶巡按御史上书,将此事说了清楚。可南直隶巡按御史好生待在家中,竟是有这样的事情落在头上。他赶紧写了奏折,可是就他平日看来,刘啸同宋煊关系良好,也不存在什么党争问题。
至于金陵,那更是一片繁荣向上的盛世之景。
只是谁都不知道的是,宋煊还有一本八百里加急的密折,在两日之后递到了圣上案头。
皇帝看了之后,便是气愤不已,当即选了内阁三位阁老入宫。如今担任内阁首辅的乃是许寅,他先是看了皇帝扔下来的奏折,待略扫过之后,语塞了半晌。
旁边的次辅谢舫,他身子微微顶了下许寅,许寅急急将手中的奏折递给他。待谢舫看完之后,心头也是一惊,只不过却没皇帝和许寅的震怒。
待兼任兵部尚书的陈江看完之后,这头上立即有豆大的汗珠开始往下落,他双手拿着奏折抖了半晌,跪下请罪道:“金陵军务出现此等之事,是老臣监察不力。”
“地方之上难免有所纰漏,也实所难免。陈大人虽是兵部尚书,但地方上素来有巡按御史监察,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巡按御史上书也未有所言及,可见两者之间只怕有所勾结,”许寅想了半晌说道。
倒是谢舫立即奏请说:“皇上,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偏听一面之词。以老臣之见,还是应派钦差前往金陵将此事调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听了谢舫的话倒是点了点头,问道:“那依照谢卿家的意思,应该派何人过去才妥当呢?”
“依老臣之见,都察院素有监察百官之责,如今出了这等事情理应有都察院派人前往,”不过谢舫突然又说:“那都察院御史前往必是大张旗鼓,难免着了痕迹让有心人利用。老臣以为还应再派一位钦差暗访,两人各自办案互不干涉,这样也避免了钦差和地方官员勾结的事情发生。”
“谢卿家果真是虑事周全,那好,便依谢卿家的提议去办。至于两位钦差人选,内阁议定后呈给朕便是了,”皇帝满意地说道。
没一会,皇帝便让三人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