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珵也觉得有些寸步难移,脸色也变得煞白起来。
莫说只看一眼这村子,就算是没有意外,他也觉得这里实在是太穷了,房舍全部都是茅草屋,周围还有山林,房舍也破旧的厉害,所有的一切都超乎他的想象,爹爹明明就是勤政爱民,如何还有这样的地方,真的能吃饱饭吗?
而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提,就说被一夜之间屠杀,到底是谁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一只手掌附在他的发顶揉了揉,让他回过神看着叶缺:“无尘表哥。”
“世间之事,总有人力所不能及,就算是帝王也是如此,莫要想太多,还能坚持吗?”
“嗯!”
“那咱们就进去吧。”说着,拉着他的手就慢慢的往里走。
这里驻扎的大约有几十个官差,而这五个村子相隔并不远,全部都是依山而建,靠山吃山,按理说不会这么穷苦,不过人都死了,也确实是不好说。
“吴勇,尸身停在何处?”叶缺开口问道。
“大人,就停在村子里的晒谷场,请跟小的这边走。”
说着,就引领着他们三人往前去了。
晒谷场,是平时村民用来收拾新打下来的粮食的地方,而此时这里已经是堆放着百具尸身,虽说全部都用粗布盖着,但是那种味道依旧不断的散发出来,而且大部分的白布已经被尸身腐烂的浸染的变色。
叶缺让他们两人站在外面,他则是从身上取下一枚针,走到一具尸体面前,直接掀开脸上的白布。
那具尸身因为没有做过任何的处理,在六月天里已经腐烂的厉害,脸上更是如此,皮肤溃烂,双眼凹陷,一只眼珠已经深深的陷进去,另一只则是泛着白的吐出来,而且下颚的肉也渐渐的烂了,隐约还能看到高凸的颧骨露出了一点骨头。
姬珩直接转身就吐了,而叶珵也不遑多让,跟在身边的孙英赶忙拿出一块帕子给自家的殿下掩住口鼻。
心里还想着,这幸亏秋书和冬画没有随行,否则的话带回去的就是两具尸身了,吓死的!
叶珵堵住口鼻,忍住胸口不断翻腾的作呕,看到老师吐完之后也恢复过来,脸色虽然苍白,但是却也不再过多的恐惧。
在自己的弟子面前失态,姬珩觉得有些没面子,不过这种情况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叶缺捡起一根树枝,拨动这尸体查看伤口,然后扔掉树枝,直接用手撬开尸身的嘴,在里面搅了搅,然后收回来,食指和拇指捻了捻放在鼻子下面闻着。
这下子叶珵直接就坚持不住了,转身跑出一段距离,直接“哇”的一声,将胃里笑话的早膳吐得一个干净。
孙英急忙去了水囊给他净口,然后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叶珵摆摆手,冲了好几遍嘴,才呼出一口气:“我没事,就是觉得……恶心。”
但是也不能不回去,他可不是来玩的。
回身的空当,看到叶缺已经走向下一具尸身,继续相同的查看。
很久之后他才站起身,取出一条帕子,让孙英浸湿擦了擦手,才道:“我猜的不错,全部都是被下了药之后,一刀毙命的,出手的人极其的狠辣,绝对没有第二道,很显然不是山贼之类的,应该是正统的行家。”
“不会是杀手,这一点在最开始也排除了,那就只剩下私兵或官差才能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再继续看看。”
这个村子看完了,他们就继续往下个村子去了,等五个村子看不勘验完毕,时间也临近黄昏,几人就上了马车原路返回。
回到别院已经是夜里戌时中,几人赶忙回到自己房间洗漱了个干净,才出来喝了点茶,随意吃了些点心,叶缺没事,但是叶珵和姬珩以及随行的人只是猛灌茶水,吃的一点都没动,白日里见到那样的惨状,普通热哪里吃得下去。
“你们看我做什么?”叶缺咽下一块点心,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
姬珩勾唇勉强的笑了笑:“没想到无尘还能吃得下。”
“肚子饿了自然就吃得下。”他笑道,然后看着徐总管道:“这里可有颍州府的地理图?”
“有,老奴这就去取来。”
没多久,徐总管回来,几人就围在正堂大的方桌前,看着面前的图。
叶缺用笔标出了那五个村子,然后看着姬珩道:“姬大人可看出了什么?”
姬珩看着面前的五个村子,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依山而建罢了……
依山而建!
“无尘的意思是说,他们想要清人?为了这座山?”
“至少我看到的是如此,若非如此,想要屠光这么多人,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这座山若是真的有什么金银,或者煤矿之类的,只要上报朝廷就好,私自开挖可是会被诛九族的。”
叶珵看着姬珩,问道:“老师,江北的苏家不是就有银矿吗?”
“这不同,这里是无主的荒山,朝廷有明确的律法规定,只有你的土地买下五年之后,若是发现矿石才能归为自己,而今他们既然能大肆的作恶,所以绝对不可能是金银玉矿,而煤矿不论是否是在自己的土地上,所发现一律上报朝廷,暗自开挖,会被按大逆罪论处。”
“原来是这样。”叶珵点点头。
叶缺白皙修长的手指点在那座山上,润声道:“所以我猜这山上的矿,不是金银玉矿,也不是煤矿,而是铁矿。”
“铁矿?”姬珩大惊,“真的有人要造反?”
“不错,如此大规模的杀戮,朝廷必然会拍重臣前来,毕竟这在大燕朝五百年的历史上是第一次,而当今皇上膝下只有太子一人,若是真的可以,说不定皇帝会亲自北上,届时他们可能会弑君,所以这次一行,姬大人恐怕会凶险不断,而且我怀疑,颍州府的知府也知道其中的秘密,或许暗中早已归顺也说不定。”
“按照你这么一说,我确实觉得颍州知府有些不对劲。”
尸身暴晒,按理说送进房舍里或者是搭起临时的停尸棚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能这么做的,要么不懂,要么就是心中有鬼,而姬珩不是三岁的孩子,他都明白,为何身边跟着仵作的颍州知府却要这般虐待死者,民间有云,烈日是鬼魂的克星,暴晒之下,魂飞魄散,难不成这件事真的有阴谋?
“所以说,这次咱们会很危险,敌在暗,我们在明,行动会多有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