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很好。”
须臾,剑锋挪开,沐乘风放下剑轻扯嘴角,眼帘匆匆垂下遮住苍凉:“你果然……比我以为的要狠,你很适合皇宫。”
嘉兰暗中松了一口气,拿手捂住小小伤口,道:“你若想为她报仇尽管动手,我保证眼睛都不眨一下,如果不能得到你,我宁愿死在你的剑下。只是如果我死了……”
如果她死了,沐乘风与淮南王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前功尽弃。
沐乘风闻言,侧目打量她片刻,重新举起了剑。接着“哐当”一下,重剑直直落下插、进地砖。
“我不杀你。但你给我记着,以后休想再背着我行事,一旦被我发现……挫骨扬灰都算便宜你。”沐乘风寒霜凝眸,出奇地无情,“万万人之上,高处不胜寒,不该留的人绝不留。我留下你,是因为你对我还有用。”
他说完示意侍卫长起身,对他道:“不必派人搜寻崖底了,碎骨头找回来又有甚么用。我记得她最好的样子,足矣。你且留下治伤罢。”
侍卫长一走,沐乘风也对嘉兰下逐客令:“淮南王已上书请女皇今春巡狩来此,女皇不日便至。你想的那件事,等她来了再办。你可以走了。”
嘉兰很懂见好就收的道理,不再逼迫沐乘风,福了个身就走。但是等她跨出安闲堂时,突然听到沐乘风在后面说。
“你最好让自己一直有用,当你失去价值的时候,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嘉兰心惊一瞬,下意识回头,却连沐乘风的衣角都没看见。她手捂心口愣愣站在寒风中,被四面八方扑来的风吹得凌乱不堪。
她产生了一丝丝怀疑,她长久以来认为的沐乘风,只是清冷漠然,却未料会这般……无情。
半月之后。
淮州兵马以护驾缘由集结淮南,等待女皇的驾临。女皇的队伍浩浩荡荡进了郡县,接驾的淮南王暗中留意了一下,近侍卫队加护送骑兵,不过万余人。他老谋深算的肥胖脸颊又浮起狐狸般的笑意。
而女皇面前的红人,当朝声威极重的右相沐乘风却没有出城迎驾。他独自坐在冷清的安闲堂,拿布缓缓擦拭一根长枪。
他幼年修习的是棍法,由沐夫人亲自所教,为的只是强身健体,且避免了过重的杀戮。但当他拜入国师门下,却发现那里是一个不杀戮就不成活的地方,于是长棍变成了长枪,枪头如蛇形,两侧薄刀,名为九曲枪。
出师入世之后,他已经封了这把兵器。今日取出枪来,只见枪头寒光依旧,隐隐泛起当年血色。这是帮他活下来的朋友,也是助他走出逆境的知己。
沐乘风握着九曲枪挥舞了两下。振袖抖腕,霜锋淬寒,气流斩落窗外几片树叶。
他最后一次用指轻拂过薄刃之锋,然后背着长枪毅然跨门而出,步履决然。
作者有话要说:年尾了忙得团团转,孩儿们要考试要办晚会要请假回家过元旦……orz,累shi酒叔了。。。
本来这部分夺位的剧情按计划是要写得详细滴,但是没有吱吱我很不习惯,也觉得太拖沓了,纠结两天之后我决定一笔带过!然后啦啦啦男女主相见,小包子之类的出来咬人……大团圆甜蜜结局近在眼前!
☆、第六三章、两全妻美
泰安二十年,女皇南巡至淮州,遭淮南王软禁。同日,淮南王以复楚氏正统血脉之名,要求女皇拟旨立淮南世子为储,并清剿平阳公主等外姓之后。女皇决拒,砸砚怒击淮南王面。淮南王伤,愤然举二十万大军,直攻大都。
兵出淮州百里,突遇通州、凉州大军埋伏。淮军无备,而通凉将士蓄势待发,见敌勇攻,一战后,淮军损副将八名、死伤三千、被俘者两万。淮军主将迫势撤兵回营,封城对峙。淮南王挟天子以令天下,通凉将帅皆不敢妄动,驻扎围侧。
两方对峙五日,京都即传出公主择日登基之讯,淮南王恼羞成怒,联络各地党羽起事,欲杀女皇篡位。
千钧一发之际,沐乘风一人一枪独闯王府,杀敌三百救女皇出府。羽林卫残兵八百接应相助,辟出一条出城血路,把女皇安全送入通凉大营。
女皇无虞,坐镇营帐亲自指挥战事。淮南王失天子阵脚大乱,淮兵惶恐之下军心溃散,通凉大军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淮州十六郡,同时各地反兵亦被清剿。淮军主将死于沙场之上,咽喉被枪头贯穿。淮南王及其家眷尽数获擒,囚禁回京交刑部审判。国师无踪。
一场声势浩大的叛乱,不出一月便被女皇以雷霆手段镇压,举国上下无不惊叹敬畏,自此宗室亲王再不敢罔生异心。
春日将暮的时节,女皇和沐乘风回京了。途经通州,丁思集率底下官员亲往城门接驾。
女皇对此次通州营洞察先机及时出兵大为赞许,在晚间的犒军筵席上,夸奖丁思集:“丁爱卿乃有功之臣,来人,把寡人的筷箸给他。”
内侍把女皇用过的金筷子装入锦盒,双手奉给丁思集。丁思集毕恭毕敬地接下,叩谢圣恩:“臣谢主隆恩。”
女皇笑道:“爱卿正直不阿,就如这副箸,寡人用此嘉奖,是望尔等保持禀性,莫要学那等巧言令色之辈。不过寡人倒是有些好奇,丁爱卿素来不善言辞,你是如何劝说通州、凉州出兵,事先在城外埋伏的?”
丁思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瞟了沐乘风一眼,道:“微臣嘴拙,并不擅长游说,此次全倚仗沐大人差人送来虎符。军中主帅见了虎符,虽然没有陛下手谕,但也听从微臣安排了。”
女皇诧异:“虎符?寡人的虎符在宫中啊。”
沐乘风起身道:“陛下,去年臣奉命来此探查行宫,您给了臣虎符以防万一。那日团圆郡主到微臣府中玩耍,见到虎符很是喜欢,于是臣就仿照了一块给她。臣自知此行不妥,还请陛下恕罪。”说罢他呈上了伪造的虎符。
玉制的虎符摆到眼前,女皇看着上面以假乱真的纹理,心中不禁生出种种疑问:到底他送回的虎符是真的,还是眼前这块是真的?他留着这样一块虎符,到底是早已料到日后会派上用场,还是想另谋其他?他今日能拿出一块“假”虎符,难保明日不会拿出第二块……沐乘风是在用这个方式告诉她,他对她可以臣服,却也有力反叛?
果然是国师高徒,心机之深手段之高,让她一介王者也要忍让三分。
“罢了,伪造虎符虽是死罪,不过右相此次平叛立下大功,功过相抵就算了罢。”女皇笑得亲切,却没再亲昵喊他乘风。她举杯掩袖浅饮一口,心中却在想虎符怕是要换一块了,而这个右相,恐怕也要换人了。
酒过三盏。沐乘风忽然对丁思集说:“丁大人,送虎符来的人……还好吧?”丁思集点头:“她没事,受了一点伤,现在应该好了。”
沐乘风眸子一凝:“她受伤了!”
丁思集见他如此急迫,有些纳闷,诺诺道:“嗯,身上有些擦伤,胳膊和腿比较严重……”他说着脸颊浮出一丝红晕,很窘迫地摆手解释:“我不是故意看她的!那日她深夜过来,我家里没有女眷,我看她又伤得那么重,所以……”
砰一声闷响,沐乘风手里的杯子碎成了粉末。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丁思集,眸子黑沉沉一片看不清神色,更没有温度。
丁思集尚不明所以,却也感觉到对方表情不善,试探道:“我叫人把她接到这儿来,让您看看?”他不觉流露出几许不舍惆怅,“下官知道她是您府上的人,只是她伤还没好全,赶路的话恐怕不合适。”
沐乘风深深吸了一口,压住火气尽量淡然:“愿不愿走是她的事,先把她接来再说。”
女皇也道:“没想到右相府也有如此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好,快把人叫来,寡人要赏她。”
半个时辰不到,近侍把人从丁思集府上接了来,沐乘风见人却怔了怔,然后下意识往她身后望去。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