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万。
成芸把盒子打开,钻石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她当时去香港,带的也是这个包,她买回钻石之后只拿出来过一次,给李云崇看。
“我当你去买了什么。”那时李云崇对她说,“没听你说过喜欢钻石啊。”
“是不喜欢。”成芸说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说,“可没什么别的好买。”
李云崇摇了摇脑袋,啧啧两声,低头鼓弄手里的茶具。他对茶道有所研究,家里的茶叶茶具无一不是上等。
“之前给你那一套翡翠首饰你也不喜欢,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才弄来的。翡翠最养女人,尤其是老翡翠,而且这套是有年头的,我等了两年才收到手。”他一边说一边拿过桌上的小盒,“你净喜欢这些俗货,来我瞅瞅,得,还是黄的,俗上加俗。”
成芸把钻石盒子扣上,“你让我买首饰,我买了,你还不满意。”
“好好好,满意,我满意。”李云崇放下茶盏,对成芸说,“有些东西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出来的,咱们慢慢养。”他指着那钻石盒,说:“你把它先收起来,等过十年,你再看这东西,我保证你恨不得把它一辈子压箱底。”
成芸没再说什么,她随手把盒子放到包里。
一个月后,钻石随着成芸,来到这里。
成芸转头,阿南还在找。他双手拄在膝盖上,眼睛盯着河底。
成芸把钻石拿出来。
阳光下,钻石反射的光零零聚聚。
一点白,一点黄,一片灿烂。
就像烈日晃着双眼,就像河水映着太阳。
成芸把钻石放回盒子,踩上栏杆。
这桥很小,成芸个子又高,踩着栏杆一伸手,直接够到桥顶的横梁上。她把盒子放在上面,跳了下来。
“哎——!”成芸冲着撅着屁股找石头的阿南喊了一声。
阿南转身,成芸说:“你找到了没啊!”
阿南没说话,把手高高举起来。
这个距离,成芸也看不清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她下了桥,往阿南身边走。
等她走近了,看见阿南手里的石头,不禁无语。
阿南把石头给她,成芸拿过来反反复复地看——要花纹没花纹,要颜色没颜色,青黑交杂,而且形状还不好,一点不圆润,拿着都扎手。
成芸禁不住问了一句:“你觉得这石头好在哪啊?”
阿南低头看看石头,又抬头看看成芸。
“像你。”
“……”成芸猛地一抬手,阿南忙往后退了一步,成芸到底没有把石头砸过去。一脸气地说:“转过去!”
阿南:“你又要干什么?”
“让你转就转。”
阿南又背过身,成芸回到桥上,把石头放到包里。
“回来吧!”她冲阿南喊。
阿南回到桥上,鞋底有点湿,成芸指着说:“你别踩到被了。”
“不会。”阿南站开了一点,左右看看风雨桥,说:“你干什么了?”
成芸笑笑,说:“我把石头藏起来了。”
阿南反射性地转脑袋要找,成芸拍他一下,“你急什么,藏就藏了,阿南看她:“为什么藏?”
“藏着玩。”
“……”
“再坐会儿。”成芸坐到被子上,阿南也坐下。
这一次,他们的话少了很多。
就像一部电影看到结局,大家或是疲惫,或是回味。毕竟这个时候,人的感触最多。
等到电影散场,人就开始遗忘。
忘记故事里谁已经满足,也忘记谁还求而不得。
导演不会给所有人想要的结局,就像生活。
对于成芸来说,关于这片山水,关于这个故事,已经有始有终。
傍晚,成芸站起身,对阿南说:“走吧。”
两人往回走,上山坡的时候,阿南又忍不住回头。
成芸在一旁等。
太阳已经渐渐落山,那座桥同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又破又旧。它在这呆了太久,久得跟山林河水都重合在一起。对它来说,他们的来去,可能跟一阵风吹过,并无差别。
成芸转眼,看见阿南的侧脸。黝黑的皮肤,高高的眉骨,干净又挺拔的鼻梁,还有紧闭的双唇。恍惚之间,她有一种感觉,好像他同之前有些不同了,可当他转过头来,又是那双木愣愣的眼睛盯着她时,她又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