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下子就瘪了气,表情分外可怜又可爱的宝贝儿砸,嬴政心中大乐,要不是惦记着对方已经十一岁,很快就要成人娶媳妇了,不能再养成他凡事喜欢赖爸爸的习惯,嬴政真是恨不得将宝贝儿砸,抱进怀里再一阵揉搓。
除了看秦军平叛、听爸爸讲故事之外,长路无聊之余,二十四孝好儿子胡亥也会给嬴政变变戏法,什么“清水一喷,纸上立现小人”、“只手下油锅捞铜板”之类的小魔术不算,甚至还花大价钱做了一套皮影,找人演了一出胡亥亲自撰写的皮影戏的起源故事给嬴政看。
故事的内容大意如下,从前有个皇帝,他很想长生不死。于是有个骗子就跑来骗他说海外有仙山,仙山之上有长生不死药,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明,骗子表示自己不但能召来神仙,还能召来亡灵——实际上所谓的神仙和亡灵,都是骗子在演皮影戏。皇帝相信了骗子的说法,真以为海外有仙山,仙山之上有长生不死药,所以就问骗子出海寻找仙山。
故事到这里,接下来的剧情自然不用多说了,皇帝被骗子欺骗,不但浪费了钱财、浪费了表情,甚至还成为了千古笑柄。
为了加强嬴政的印象,故事的上半段是海外有仙山,下半段则换了一个新骗子,新骗子这回不说海外有仙山,而是说自己能练成长生不死药了。为了得到长生不死药,皇帝将自己最心爱的公主嫁给骗子,又先后因为骗子进谗而逼死自己的发妻和心爱的太子,最后真相揭穿后,公主发疯,皇帝郁郁而终的故事。
胡亥满意的看着自己编写的皮影戏,又偷偷瞅了一眼看戏看得乐呵呵,时不时点评一句“傻逼”,完全不知道这是自家宝贝儿砸,写得黑自己故事的嬴政,心中暗暗欢喜,他到想知道,明年徐福跑来跟政爸爸说,海外有仙山,并且连仙山的名字都一模一样时,政爸爸会是什么表情。
秦皇汉武嘛,你们不是爱并列嘛,让本公子一黑黑俩!
这样一路打打杀杀、吃吃玩玩的走着,胡亥本以为这次西巡应该不会再也什么幺蛾子之时,再也受不了胡亥每天练筝时,那能招来狼的筝技的嬴政,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赵高,却给朕找找,这附近有什么精于乐器或是精于乐曲的人没有,去找来给朕洗洗耳朵。”
嬴政一边说着,一边非常不斯文的掏了掏耳朵,再听宝贝儿砸的筝声听下去,他感觉都要快要魂飞魄散了。
“你说说,筝乃是我秦人发明的,在我秦地非常流行,几乎每个秦人都会弹,连蒙恬那种武将都弹得一手好筝,朕要求胡亥会弹筝也不算多离谱的要求吧?他怎么就能弹得那么难听?我嬴氏先祖,似乎没有谁不会弹的啊……每次他弹筝时,我都要出屋来……”在经历胡亥那不着调的筝声打击之后,嬴政不但开始胡言乱语,甚至他连“朕”都不说了,开口就是满口“我”啊“我”的,“不然被人误会是我弹得……怎么办?快快快!赵高,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找个人来给我洗耳朵。”
“诺。”赵高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看着赵高离去的背影,嬴政竟然从上面读出了几分“逃”的味道。只可惜,别人能逃,自己这个当爹的,却还要以不挫伤孩子的学习积极性为目的,对儿子进行表扬教育。朕那个去啊!就算朕是个文思斐然、满腹经纶、出口成章的才子,这么违心的夸上几次后,也会很快没词可夸的好嘛。
不知道是赵高运气好,还是他的办事能力不错的。反正没过一天,赵高跑回来跟嬴政说,附近有个琴师击筑击得特别好听。据说这个琴酒原来是个酒吧,偶尔有一次听到主人家堂上有客人击筑,张口点评了一下那筑声,结果却被佣人告密告到主人面前,被主人找上堂来责怪了一番。该琴师深谙打脸文的真遂,当场击筑高唱一番,一曲下来,满堂宾客无不被感动的泪流满面。
一战成名之后,琴师干脆改行成了职业击筑人,成天被城里的人请去击筑。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高才能这么快打听到附近有这么一位琴师的事。
“父皇这是嫌弃孩儿弹得难听了?”听完琴师的故事,胡亥可怜巴巴的转头看着嬴政。
“怎么会?我家的宝贝,当然是世上弹筝弹得最好听的。”嬴政一拍大腿,脸不变色心不跳的说道。
皇帝,就是世上最大的政治家。而政治家的脸皮,历来都是可以当长城用的。
“那你为什么要招别的琴师来听小曲?孩儿弹得不好听吗?”胡亥低垂着眼帘,“呜呜”两声说道。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作啊!知道还问知道还问!真是讨厌得很!
嬴政默默的在心里一呶嘴,叹了一口气,你在外面这么作,你爹……你爹我知道是知道,但这明明不是你爹我教出来的啊。
第116章 击筑(地雷加更)
嬴政好说歹说一番,终于让胡亥相信“父皇只是看小胡亥天天练筝太辛苦,所以找个人来给你谈谈琴解解闷”的说法,答应召那个琴师觐见。
但饶是如此,胡亥的嘴还是噘得能挂瓶酱油上去,那个作劲啊……只能说亲爹真爱不早打死。
隔着一层半透明的黑色帐幔,胡亥隐隐可看见琴师大约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生得干净漂亮,举止有度优雅,看着是个极易让人生好感的人。
琴师跪下行礼,在经过一番例行询问后,便盘腿坐下略略调整了一番筑弦,左手按弦,右手抬起筑尺轻轻落下,开始为嬴政击筑。
筑声时而慷慨激昂如令人沸腾,时而如婉转轻柔如三月黄莺,听得在场诸人如痴如醉,不知今昔是何年。
但是,这群人里是不会包括胡亥在,听胡亥的筝声就知道,他本人更欣赏《小苹果》、《最炫的民族风》、《月亮之上》这种又通俗又接地气,还十分健康向上的音乐。
不开心不开心真不开心!不就是弹了一首《世界第一的公主殿下》吗?父皇怎么就能脸黑成那样呢?本公子可是初音粉啊,没少折腾软件,按理应该没记错乐谱啊。
胡亥喝了一口小酒,抱着一个真人等身大小的小比熊,在地上不开心的滚了两圈,抬起头看着上头同样半躺在地上,但却是靠在几个大美人小美人身上,舒舒服服让大小美人们给自己捶肩按大腿,最小的那个似乎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嬴政,心情那叫一个糟糕。
说好的后宫呢!说好的言情种马男呢!特么就是货不对板!本公子也想要漂亮的宫女姐姐,给本公子揉肩膀!
胡亥回头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内侍和宫女。
柔姬……这个免了,她那生捏核桃的手啊,本公子只是想揉个肩膀,不是想松骨头;赵高……虽然父皇说他按摩技术非常不错,但本公子性取向笔直笔直的,你懂吗?再然后……
在在场所有人里挑了一圈,连跪坐在台下的李斯和蒙毅都考虑过之后,胡亥不得不承认,自家爸爸借着职务之便,挑走了最好最漂亮的妹子。
本公子不开参!
胡亥抱着抱枕两滚三滚,滚到嬴政怀里,然后对着那群大小美人一阵拳打脚踢,逼得嬴政不得不一脸无奈的挥手让那群女人下去,方才满意的抱着抱枕滚回了原处。
一曲终,琴师放下筑尺,再次行礼。
胡亥本以为今天这场音乐会,到这里就算结束了,自己可以回去弹筝玩,就听见座下一人忽然离座,跪在阶下对着嬴政说道:“陛下!恕臣斗胆说一句,那乐师,臣是认得的,他就是昔日刺杀陛下的荆轲之友,名为高渐离。”
瞬间,满室哗然,连胡亥也惊讶的看着高渐离,嘴里不由自主的念出一句,“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高渐离胡亥认识啊,荆轲的好基友。传说中,荆轲刺秦出发之时,就是高渐离击筑,荆轲唱歌,两人共谱了一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以传后世。
他来做什么?难道也要学荆轲,来玩一场刺秦?但是他就一琴师啊,看他那手嫩得,这辈子估计没拿过比筑更重的东西,他刺秦能刺得起来吗?这是在污蔑我大秦皇宫的安保工作吧?你当是这是张导演的大片还是某国产动画片呢?高渐离化身剑客,拿着一把剑就冲了上来!
别人不清楚,胡亥可是知道得很。
别看这屋里空空荡荡的,似乎没有几个守卫守着,但暗地里的守卫可多呢。小时候,他可没少和十七一起玩眼力大考验——就是两个熊孩子比,谁能发现更多的暗卫。
别的不说,只说外臣进皇宫或者是靠近嬴政时,会被前辈们警告说“动作一定要轻柔缓,不可太急太大,否则造成误会,被某个地方射出来的弩箭杀了,那就死的冤枉了”,就知道嬴政身边的安保有多严格了,就算荆轲复生让他拿着剑都没法近身,更何况高渐离这么个菜。
“你在说什么?”嬴政这时也直起身子坐了起来,略略侧身在胡亥耳边,轻声问道。
“父皇弄死他。”胡亥眨了眨眼睛,毫不犹豫的说道。
既然想不通是为什么,那就不要想嘛,人死一了百了,管他高渐离想干什么,都只能怀着遗憾,死不瞑目的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