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七直着耳朵听,也只听到最后几个字,“下人、进京赶考”,不禁心里一惊,冷汗也流了下来。
“冷大人,您说的是?”齐知县自然不解其意,小心问道。
冷临也不想解释给齐知县听,见目的已经达到,便起身说:“无事,我自言自语,你只管看好了尸首和董老七便是。”说完领着婉苏走了。
齐知县只有听命的份,况且也不想搅进那真假状元案子里面,只不知这位冷大人不抓紧查破庙埋尸案,却对这茹娘之死这般感兴趣,实在叫人费解。
冷临带着婉苏出了房山县衙,乘了车来到公甜村口,正巧看到远处走来两个妇人,正是甜姐娘俩。甜老娘搀扶着自家闺女,一路边走边说,似乎是在开导女儿,毕竟经历了这许多,是个人都会抑郁,虽说保住了性命,但却是生不如死。
“冷大人!”甜老娘一副胆怯样,想是民见了官大都如此,又是个没见识的妇人,自然是战战兢兢。
身边的甜姐听到声音,本来面如死灰的脸,忽地现出极度紧张的样子。听着脚步声便往后退,紧紧抓着甜老娘的衣襟,将自己藏在母亲的身后。
冷临点点头,见了甜姐这幅模样,不由得垂了眸子。
“甜姐,出来谢过冷大人,若不是冷大人,你早便没命了。”甜老娘怕甜姐的态度惹怒了冷临,边说边往前扯甜姐的胳膊。
“呜呜,呜呜。”甜姐拼命摇着头,虽看不见旁人,也紧闭着双眼将头埋得低低的,好像如此别人就看不到她了似的。
婉苏瞧见甜姐的模样,也觉心里不是滋味,那日她是亲眼看到甜姐被侮辱的。又有两个大男人亲眼目睹,甜姐没脸见人,也是人之常情。
婉苏只能装作不认得,不然的话甜姐会更加难堪。
“冷大人莫怪罪,她平日是不出门的,只不过今日得知她发小茹娘死了,这才想着出来看看,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甜老娘已经眼含热泪,一方面心疼自己闺女,一方面也是怕冷临有气,这才解释两句。
“甜老娘,我同你女儿单独说几句话,可好?”冷临听了甜老娘的话,边说边看向甜姐。
甜姐听了此话,吓得赶忙攥紧了甜老娘的胳膊,拼命往后扯,想要回家去。
甜老娘哪敢不听冷临的话,且这位大人也不会对自己女儿如何,便好言相劝。“闺女,你听大人的话,大人是好人,大人不要你爹的银子,大人不会害你的,你忘了是大人救了你?”
“甜姐,只几句话,说完本官就走。”冷临上前一步说道。
甜姐也知冷临救了自己,只不过是不想面对他,想起那难堪的一幕。毕竟,日日夜夜的被困在笼子里,那人将自己当做畜生般对待,只能j□j着身子任他欺辱,是个女人都是生不如死的。
冷临说完,甜姐不再挣扎,只低着头呜呜哭着,似乎想压抑自己的情绪,又控制不住,还能断断续续地泣不成声。
“这世上,眼盲之人,可有活得好的?”过了许久,冷临问道。
“有。”甜姐哽咽答道。
“这世上,嫁了两次的妇人,可有活得好的?”冷临又问。
“有。”甜姐说道此处,便知冷临的意思,虽说道理相同,但情况却有天差地别。甜姐咬紧嘴唇,只低着头,仿佛如此旁人也看不到自己。
“既如此,便当自己是个嫁过两次的眼盲妇人,如此心里也会好些。我和古大人不会将那事说出去,你也不会,是吗?”冷临轻声问道。
甜姐狠狠点点头,蓄在眼里的泪水滚了下来,滴到脚前的地面上,溅起土花。
“不论如何,总好过你的姐妹,死前还j□j着下身,同我讲讲她的事。”冷临问道。
“求大人一定找出凶手,为她报仇。”甜姐说到茹娘这才开了口,闭着双眼抬起头,满脸泪痕。
“茹娘同我从小便玩在一起,她自小没了爹娘,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她生得俊,有不少后生中意她,她本来是很自律的,谁知……”茹娘说到此处犹豫了一下,神色迟疑。
“若想寻到真正的凶手,便要知无不言。”冷临挺直了腰板,瞧见不远处树下站着的婉苏和甜老娘。只见婉苏正安慰着哭泣不停的甜老娘,像模像样的,不知为何,忽地心里一动。
甜姐犹豫再三,低了头这才继续。“茹娘曾被人用了强,就在村外地里,天太黑也看不清何人。此后茹娘想过寻死,最终还是活了下来,但人却变得不自爱,同村里许多人都不清不楚。还出去了几年,说是在城里做工,我也未见过,直到今年初才回来,还带回个男人,就是董老七,总是包着头,大热天也不摘下来。我也是回家时看过一眼,听爹娘说,他们两口子都在城里做裁缝,给人量衣裁布过活。”
“都是裁缝?”冷临又重复一遍,茹娘是裁缝,冷临是晓得的,只是没想到董老七也是裁缝。
“恩,刚来村里时,听说他们回村住之前,还往那庙里送过衣裳呢,庙里的师傅的衣衫都是他们来做的。”甜姐提到那庙,不禁打了个哆嗦,又想起无助的一幕。
冷临听了此话,勾起嘴唇一字一句说道:“多谢。”
见两人没再说话,婉苏带着甜老娘走了过来。“少爷,甜老娘说方才那些衙役不叫她们娘俩进去看,您能带她们进去瞅瞅吗?”甜老娘边说边哭,婉苏一时心软便答应了求求冷临。
冷临点点头,四人一同来到屋外,早有守着的衙役让了路出来。也无人问,甜姐娘俩便跟进了屋子。
冷临又四下看看,恭桶就放在角落里,一应物事都维持原状不动,便吩咐衙役看好,不得任何人动,这才走出后门。偏头看去,左侧的茅房半敞着门,因没了主人,便也就无人收拾,散发了阵阵臭味。
离了公甜村,冷临便带着婉苏回府,仍旧走那条山路,路过枯井时,婉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赶忙又缩回了头,生怕里面钻出什么恐怖的东西来似的。
“少爷,您睡一会儿吧,累了一夜。”婉苏见冷临眼睛有些肿,独坐着出神,便出言提醒。
冷临好似才意识到自己很是困倦似的,猛地抬了眸子,接着默默点头。
婉苏为冷临铺好毯子,待其躺下后,自己便移到一侧坐着,也觉腰酸背痛。
“你也躺着吧,怕是要到半夜才到。”冷临声音微弱,见婉苏也是困倦得很,便吩咐道。
“这怎使得,还是主子您睡吧,奴婢还挺得住。”本来是客套一句,只等着冷临再发话,自己才好躺下,没想到这家伙却没再说话。
婉苏撅起了嘴,心道果然不能同他客气,还真是个死心眼儿。“主子您睡吧,奴婢就算脚被您掐紫了,也是奴婢的命!”故意说了之前的事,勾起冷临的歉意。
婉苏忽地住了口,只听冷临打起了轻酣,想是累极了,方才话刚说完便睡了过去,是自己错怪了他。
立时没了脾气,这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男人,他断案出手如神,对自己却像个孩子。婉苏轻轻将毯子盖在他身上,浅睡中的冷临猛地睁开眼,见是婉苏,便又放心慢慢合了眼,旋即又响起了鼾声。
第二十八章 沾花惹草终祸事
第二十八章沾花惹草终祸事
当朝状元横死,此事是如何都瞒不住的,冷临吩咐人将曾彦的尸首运回西厂衙门,见督主不在,便将此事汇报给了王取。王取很是惊讶,曾彦的死出乎他的意外,想必督主也是万万料不到的。不敢耽搁,王取找了个由头进宫,将此事告与督主,得了吩咐便返回西厂。
冷临依旧守在衙门里,王取马不停蹄,一见面便说道:“督主陪着万岁,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我将此事偷偷告知督主,督主叫你我二人公事公办,彻查了便是。只不过,若是有什么意外,定要提前知会了督主。万岁也晓得了这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就怕那彭次辅做文章,这曾彦的青词深得万岁的意,怕是不会就此不了了之。”
如自己预料那般,冷临点点头,双手搭在膝盖上。“下官要见这曾彦的下人,最好是上京之前的老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