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冥询问石延。
她方才去看过了,齐昭海不在办公室。那间办公室的门敞开着,里面没有开灯,所有物件都被深困在一团粘稠的漆黑里。
“齐队啊,应该到外面抽烟去了。”石延说话坦荡,卖自家队长的时候也极其爽快:“他这段时间心里一直不太舒坦,有个老前辈就给了他一支烟,说这玩意儿虽不是什么好东西,抽两口也能好点。”
宋冥:“……”
这是哪门子的缺德前辈?正经知识的不教,净教坏的。
她道过谢,循着指引缓步走到屋外,果真在箍地的夜色中寻到了齐昭海。
齐昭海屈着两条长腿,坐在路边的台阶上,骨骼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支才点燃的烟。夜幕昏黑,烟头处擦亮的火光,因此显得格外明显。即便还隔着一段距离,宋冥仍能瞥见那点闪烁的猩红。
宋冥微不可察蹙了下眉:“齐队长……”
可还未开口,她便见齐昭海打量那根烟一下,而后发狠似的低头猛抽了一大口。
下一刻,报应就来了。
强刺激性的烟草气息顷刻间杀进气管,灌入肺叶,焦油、尼古丁和烟碱等成分混合而成的烟雾倏忽袭来,刺激中枢神经。齐昭海控制不住地弯下腰,剧烈呛咳起来。
见他咳得一声比一声厉害,宋冥不赞同道:“小孩子家家的,不学好,学什么抽烟?”
她不说还好,一说,齐昭海的逆反劲就上来了。
“我本来就会抽,只是后来戒掉了。”齐昭海生生忍下咳嗽,扭过头盯着她,不肯露怯的样子像极了养不熟的小狼崽子:“况且,我也比你小不了多少,不是小孩子。”
齐昭海一字一顿地强调。
烟头处幽微的一点火光半明半晦,隐约勾勒出他高挺的鼻尖,以及那些藏在眼底的刺,尖锐扎人。但宋冥本能地觉得,他不会主动攻击。
只是示威式地亮一亮。
和那些遇到危险就龇牙炸毛的小猫小狗,有异曲同工之处。
宋冥如此一联想,顿时感觉眼前的齐昭海都变得可爱起来:“小一天也是小,更何况是小我三年。我班里那些学生,也只比你小不了几岁。”
一旦代入了老师这个身份,齐昭海手上的烟瞬间显得面目可憎。
她几番颦眉,终究还是伸出了手。
线条柔软的手指徐徐舒展,取走香烟时,不经意摩擦过齐昭海生了枪茧的虎口。那极其轻盈的一触,接近后即远离,虽知是意外,仍让人不由得怅然若失。
齐昭海手上一空,心也跟着空了。
直到宋冥在他面前碾灭了烟,他也没动。
摧毁性的重压下,数不清的火星被挤压得从烟卷里纷纷迸出,在粗粝的石质台阶上苟延残喘地跳动了几下,才挣扎着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