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给妹妹海伦添了一碗汤,汤里飘着些肉沫,对于这家人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奢侈,他们有将近一个月没有吃过肉了。
海伦一口气把一碗汤喝的干干净净,她舔舔嘴唇道:“真没想到我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换做以前,就连咱们家的仆人都不会吃这种东西。”
“住嘴吧!死丫头!”老妇人在旁吼道,“你知道这些肉是拿什么换来的?看看你哥哥脸上的伤,你还要什么资格抱怨?”
布鲁克被保民官毒打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黄昏才被放了回来。
“妈妈,我没有抱怨,”海伦噘着嘴道,“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多吃一点肉,哥哥买了整整五磅肉,这些汤里连一磅肉都没有。”
母亲吼道:“你想一顿就把所有的肉都吃光么?”
“那又怎么样?留着做什么?夏天已经来了,难道等着那些肉烂掉么?妈妈,妈妈?你在听我说话么?你怎么了?你,你在看什么……”
海伦背对着门口坐着,她的母亲坐在了她的对面,老妇人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看着她奇怪的神情,好像门口那边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一直埋头吃饭的布鲁克也看向了门口,他的身体略微颤抖了一下,盘子和勺子都掉在了地上。
海伦不敢回头看,她知道门口有人,很可怕的人。在这狭小的房间里,门口和她的后背只有几尺的距离,她感觉站在门口的人随时可以用刀子刺进她的后心。
“你好啊,布鲁克,”雷吉和莫德萨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多么温馨的一个家庭,多么美好的一顿晚餐,不介意的话,能否请你多加两把椅子,给我们也盛上一碗汤。”
“妈妈!”海伦哭出了声音。
“别怕,孩子,到妈妈这来。”老妇人搂住了海伦。
布鲁克沉默了一会,随即捡起了勺子,吃完了最后一口肉汤,然后走到了雷吉的面前。
“这位先生,我知道您是一个体面的人,我们能出去谈谈么?”
“为什么要出去?”雷吉冷笑道,“为什么不就在这好好谈谈!”
布鲁克咬了咬嘴唇,道:“您想对我做什么都行,请别在我的母亲和妹妹面前,我求您了,先生。”
雷吉点点头道:“好吧,你出来吧!”
布鲁克跟着雷吉来到了一条小巷,这条巷子非常的冷清,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雷吉恶狠狠的瞪着布鲁克,吼道:“我的钱呢!”
布鲁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银币加一把铜子交给了雷吉。
“一个银币让我拿去交了房租,我还用了一个多银币给家人买了点吃的,剩下的都在这了。”
雷吉接过了银币,撇着嘴道:“你以为只是几个银币的事情么?我差点为此丢了性命,难道你不该做出一些补偿么?”
“的确该做一些补偿!”布鲁克掏遍了所有口袋,只掏出了三五个铜币,“我只有这些了,我知道您非常的憎恨我,也知道这是我罪有应得,您怎样对待我都行,只希望您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雷吉没有收下铜币,他盯着布鲁克的衣服笑了笑:“衣料很不错啊。”
布鲁克脱下了外套递给了雷吉:“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雷吉接过了布鲁克的外套,仔细看了看,赞叹一句道:“斯隆家族的眼光就是不一样,这件衣服虽然旧了些,可也至少也能值五个金币。”
“您,认得我?”布鲁克吃惊的看着雷吉。
“是的,”雷吉点点头道,“其实你也认得我,对么?”
“来自碎雪城的绿头发,”布鲁克笑了笑,“其实我有想到过是您,因为我的弟弟经常提起您。”
布鲁克没有提起雷吉的名字,他知道雷吉不想暴露身份,也和雷吉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他和尼波利一样,有着一流商人独有的智慧。
雷吉把外套还给了布鲁克:“我只想让你请我喝杯酒,你却把衣服给了我。”
“说到喝酒,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只是那个地方可能不符合您的身份。”
“怎么会呢,”雷吉笑道,“能被你看中的地方,肯定与众不同。”
布鲁克带着雷吉去了一家小酒馆,酒馆不大,生意也非常冷清,晚饭时间本来是酒馆的上客的好时机,可这座酒馆里只有布鲁克和雷吉两个客人。
雷吉叫了一桶麦酒和两只烤鸡,布鲁克的神情有些尴尬:“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您,您叫了这么多东西,只怕老板不会让我赊账。”
“看你那嘴脸,”雷吉一撇嘴道,“你以为我会让你付钱么?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因为这个地方给我提供了一份工作,”布鲁克笑道,“这里提供住宿,每天晚上只要二十个铜币,还提供午餐,只要五个铜币就能吃饱。”
“你说的旅馆和饭馆就是这里?”
“是的,”布鲁克点点头,“每介绍一个客人,这里的老板就会分给我一成的油水,我就是靠着这点微薄的收入熬过了一个月,可惜这份工作就快没了。”
“为什么?”
布鲁克叹口气道:“老板不想再经营下去了,他想离开沙州城,回到乡下种地。”
雷吉回头看了看柜台,肥硕的酒馆老板正在柜台后面打盹,从雷吉进门到现在,没听他说过一句招待客人的话,懒成他这个样子,生意能好才怪。
两个人喝着麦酒,吃着烤鸡,一直聊到了深夜,他们聊了很多事情,最主要的还是聊到了斯隆家族的遭遇。
在和雷吉做完最后一单生意,也就是在老希尔杀死了治安官,逃离蓝海湾之后,尼波利就被捕了。
凭借多年和官员打交道的经验,布鲁克以为用金币可以摆平一切。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惊动了查理曼。
震怒的查理曼要置斯隆家族于死地,布鲁克倾尽了所有的家产,终于找到了几个替死鬼,勉强保住了一家人的性命,带着他们逃到了白塔国。
“我偷偷存下了一笔钱,还以为可以靠着这笔钱在白塔国东山再起,”布鲁克苦笑道,“谁知道厄运之神不肯放过我,我在途中遭遇了海盗,所有的积蓄被洗劫一空,到了沙州城的当晚,我和家人在街边睡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我卖了自己的靴子,才勉强找到这样一个住处。”
这番话让雷吉十分愧疚:“抱歉,因为我,你们才……”
“千万别说这种话,”布鲁克摇头道,“当初和你做生意的时候,尼波利赚了大把的金币,有多少收获却要承担多少风险,这是商人都懂的准则,这一切都和你无关。”
雷吉抿了抿嘴唇,他觉得自己没脸再和尼波利见面,可又忍不住问起了他的境况:“尼波利过得好么?”
“恐怕不太好。”
“他也在沙洲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