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她只想起来几个字: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当初在书本上看到这几个字并无具体概念,此刻见到他,才知道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隔着溪水,朝她看了几眼,带着身后四人朝山上走去。
云翡的目光不知不觉被他吸引,他步伐矫健有力,迈步之际,甚至隐隐能感觉到从他衣下贲发出一种蓬勃的力量,即便是泥泞的山路,亦如闲庭信步一般从容。
云定权身边都是习武之人,云翡有种直觉,他一定身负武功。
尉东霆依稀觉察后背上有一道绵长的凝睇,蓦然回首,将她的偷看抓了个正着。
云翡脸色一红,忙调开了视线,低头继续捞鱼,可惜还是一条鱼也没抓住,她很是泄气。
这时,云琮的话在她耳边响起来。
姐姐,放生池里有好多好多鱼。
那里鱼多,又是小小一方水池,可比这些精滑的野鱼好捉多了。她站在溪水里,纠结矛盾了好久,终于抵不过云琮可怜巴巴的哀求,拿着簸箕回到了净土寺。
寺院西北角是僧人种菜的菜园,靠墙边种着一颗菩提树,树下便是一个不大的放生池。因为下雨,寺里几乎没有香客。菜园里更是静悄悄的,仿佛连风都停了。
她从偏门进去,悄悄走到放生池前,双手合十心里默念:菩萨恕罪,我只捉一条小鱼给我弟弟熬点鱼汤喝。
她端着簸箕,小心翼翼地伸进水中,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很是紧张。可偏偏就在这时,突然身后有人道:“姑娘这是要偷鱼?”
周围静谧之极,身后竟然悄无声息站了个人!云翡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一回头,却发现是刚才从竹林中走出来的男子。她又羞又窘,有种做贼被人当场捉赃的感觉,连忙把簸箕拿出来。池水湿漉漉的滴到了她的脚面上,她低头站在高大挺拔的尉东霆面前,磕磕巴巴解释:“我弟弟病了要喝鱼汤,我刚才在溪里没抓到,就......”
尉东霆居高临下,只能看见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和一个娇俏的鼻子尖,那两颊上的红晕,渐渐浓丽,像是云霞般一朵一朵的盖上来。她羞惭的样子实在是有趣又好看。
他故意逗她:“那也不能偷放生池里的鱼啊?”
云翡本想辩解一句转身就走,可是这个“偷”字,像是一把利剑将她刺得无地自容。她红着脸道:“我没偷。”
他挑了挑眉:“难道是寺里的师父同意了?”
云翡辩道:“这鱼是那些上香的施主们放进来的,对寺里的师父来说一切都是身外之物,这鱼自然也不是他们的,应该算是无主的东西。”
她的机敏善辩倒是让尉东霆有点意外,只好道:“无主的鱼也不能随便捕。”
云翡不服气地说:“佛说众生平等,河塘里的鱼和放生池中的鱼都是鱼,为何野外的鱼可以被人捕捞食用,放生池的鱼就不可?”
“姑娘难道不知诸余罪中,杀业最重,诸功德中,放生第一?”
云翡扬起脸道:“摩柯萨青可以舍身饲虎,这些鱼又为何不能舍身饲人?若能因此而脱了畜生道,岂不是功德一件?这世上强者为尊,有句话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明鱼就是要被人吃的。”
尉东霆没想到这小丫头倒还真是伶牙俐齿,巧言善辩。瞪着一双亮晶晶大眼睛,倔强不屈的样子,真是有趣的很。
他一时起了捉弄之意,突然伸手将她的腰揽住,似笑非笑地问:“强者为尊,眼下我是强者,是不是就可以对你这个弱者任意胡为?”他说不过她,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素来是他最拿手的强项。
云翡猝不及防被他搂住,又羞又惊,当即扬起手中的簸箕毫不客气地便往他头上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