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楚天涯一屁股就在孟德家大门口的门槛上坐了下来。
“这……主公,坐在这里可不好。”贵人急道,“这地方只有要饭的才坐呢!”
“闭嘴!”楚天涯恼火的喝斥了一声,吓得贵人不敢说话了。
于是,楚天涯就静静的坐在了那里,耷着头,手里捏着一条马鞭,静静的像一尊泥塑。贵人不敢出声也不敢离开,只好呆立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良久,楚天涯仍是没有起身。他仿佛极是疲累了,于是靠在了门框上闭上了眼睛,仿佛是睡了过去。贵人连忙跑进府里找人要了一领裘袍来给他披上,楚天涯也仍是没有醒来。
天亮了。
过道上渐渐的有了行人经过,无不惊讶的看着坐在门槛上的楚天涯。贵人看到这情况很是着急,又不敢去叫他,手足无措。
这时,一辆马车慢慢的行驶过来,在孟德家门口停住了。从马上跳下来一个人,让贵人当场惊叫出声,“啊!”
楚天涯惶然一惊,醒来了。
抬头一看,他当场嚯然站起。
“七哥!”
“好兄弟!”
孟德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上前一步,和楚天涯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小艾从车上下来了,泪流满面。贵人静静的看着,也悄悄的流出了眼泪。
两个大男人当街紧紧的拥抱着,良久。
“七哥,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二人松开了,楚天涯问。
“我……毕竟不属于这里,不适应这样的生活。”孟德面露愧色,但很坦然的说道,“你是我兄弟,你肯定了解我。我胸无大志也不善官场。我之所以走到今天,完全是因为你。现在你身边人才如云,孟七帮不了你什么了。所以,我想去过几年,我想要的生活。”
楚天涯知道,这是孟德心里的大实话,虽然他从来没有提起过。
因此,楚天涯无言以驳。
沉默良久后,楚天涯说道,“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送我!”孟德微笑,眼泪悄然的滑出眼眶,“所以,我必须回来。再和我的好兄弟,见上一面。”
楚天涯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孟德无言以对了,微笑的点头,“兄弟,我还是得要走。”
楚天涯仍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我走了。”孟德看着楚天涯,一步步的后退。
楚天涯的眼泪,一滴滴的掉落
小艾和贵人都已经哭出了声来。
孟德狠心一扭身钻进了马车,大声道,“兄弟,我走了,你好生保重!”
“七哥,好走!”楚天涯的声音已经是嘶哑,“你从来找我要过任何东西,今天就让我……给你跪一个吧!”
“扑通”,楚天涯双膝跪在了石板道上。
……
这一天的黎明,都仿佛比平常来得更晚一些。一天一夜的激战,造就了无数的阴魂,也让黄河北岸活着的人没有一个不是疲惫不堪的。
第一抹晨曦刚刚出现在天边的时候,楚天涯与贵人骑着马,出现在了大宋军营的辕门边。
一身尘土,倦容满面。
跳下马来,楚天涯没时间做片刻的休息,马上直奔帅帐。
这时,官家赵桓仍在睡觉,帅帐里静悄悄的,就和楚天涯昨晚离开时一样。
所幸,没有发生任何异样之事。北岸的刘子羽派人送回战报,说战局进展顺利,我军全面占优。杨再兴将切割战术执行得十分出色,使得女真主营里一直群龙无首,只待剿杀。但是敌人数量实在太多,营地蜿蜒数十里。再加上北岸一带地貌复杂,要想肃清敌寇真正得胜,至少还要两三天的时间。
楚天涯轻轻的吁了一口气。
“两三天的时间”,听起来模棱两可,但从刘子羽的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值得信任。由此可以判断,他已经将前线的局势牢牢把握在手中。
白诩死了,孟德走了。
曾经的左膀右臂,如今都不复存在。
楚天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疲累之下,他一头扎在行军榻上,沉沉睡去。
此时,也正是完颜宗翰为最是疲惫快要透支的时候。他也刚刚和衣躺下,却根本不可能睡得塌实。因为就在离他不到一里开外的地方,他麾下的大军正在和西夏的铁鹞子杀得难解难分。喊杀之声直冲霄汉,完颜宗翰不敢睡,又不得不睡,他怕自己在这样关键的时候未及战死却活活累死了,或是在极度困乏之下做出了什么愚蠢的决定。
就在完颜宗翰刚刚躺下不久,突然从他的营外传来一声惊叫,“那是什么?!”
完颜宗翰腾的一下就跳了起来,条件反射一样的拔刀出鞘!
几乎就在同时,他的帐篷顶上传来“哧啦”的一声撕裂声响,一条黑影从天而降!
“砰砰砰!”
瞬息之间,刀光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