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病需要药引,为了更方便入梦,同样也需梦境药引,被司马槿称之为梦药。
如一壶酒,一杯茶,让对方放松下警惕,出其不意的进入其梦中,之后出梦时也不会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因此安伯尘和司马槿在阴阳山界开那家人生苦短店,卖酒卖茶水,就是为了利用梦药,让所有人在不知不觉间陷入安伯尘的梦境中。
“不是酒,也不是鱼。”司马槿沉下眉头,思索了起来,好半晌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那究竟是什么?难不成你用海风当作梦药?”
“自然不是。”安伯尘笑着摇头:“若是用海风,那他身后的随从定会先入梦,岂不是惊动了他。”
“那究竟是什么?”司马槿瞪了眼安伯尘:“你现在倒也会卖关子了。”
“是它们。”安伯尘说着,伸出手指挑起之前桌席上落在鱼盘旁的两朵花瓣:“早在我令小厨娘们炙鱼时,他遥遥而来,便已清楚的看见我们的一举一动。他若心怀不轨,会提防酒水,也会提防鱼肉,却不会提防为他炙鱼的花中厨娘。”
“以花香入梦吗?”司马槿从安伯尘手中接过花瓣,仔细瞅了两遍,随后笑了起来:“你放了多少梦药在里面?要知道,对方可是玄仙。”
“我把他当成王子岳来对待,自然不会少放。估摸着,再过少许,他便会睡过去了。”安伯尘抬头遥望大海中央的浮岛,露出自信的笑容。
……
转眼一夜又过。
太阳从大海之东升起,直到中天。
“侯爷……禀报侯爷,他们二人还是留在人生苦短船行中,并没有所行动。”一名神将掀开帘子,对山岛暗殿中,盘膝打坐的男子说道。
男子和王子岳长得很像,只不过少了一条尾巴,面色发青且又显得阴沉。他正坐在暗殿中一块悬浮在半空的青石上,对着穹顶之外,正挂中天的那轮艳日吐纳。很奇怪的是,他每一次吞吐,北海甚至整个北洲之地的阳光也会随着他的呼吸而一起一伏,凡人看来只以为是风和空气的缘故,但凡修为有成之辈都会看出,是有大神通者再利用太阳修行。
“嗯。”
青面男子低声应道,依旧自顾自的修行,连眼皮都没睁开。
“侯爷,是否……”那神将满脸戾气,挥手做了个“杀”的动作。
“嗯。”被称为侯爷的男子从喉咙口发出古怪的声音,紧接着,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皮撑起的瞬间,两团金乌从他眼珠中绽放开来,顿时金光四射,火燎火燎,仿佛他已将天头的太阳取而代之。
“侯爷……不要……”
匍匐在“侯爷”双目神光之下,那神将的身体簌簌颤抖着,紧接着,肉色的液体从他身上流淌下来。不消时,他就好像被大火狂烤的蜡烛,融解殆尽。
“哼,没出息的东西,整天就想着打打杀杀。你再能打再能杀,能厉害得过王子岳?”
青面男子冷哼道,面露不屑:“灭你肉身,保你元神,再去修行百年,我自会超度你!”
那神将的元神虚虚的飘浮在半空,听了男子的话,他竟然面露感激,在半空跪拜,随后飘然而去。
“还没动身吗。”男子从半空青石上走下,遥望北海岸边的人生苦短船行,面色变幻,随即冷笑一声:“以你们的智谋,是无法发现我是假的,看来,你们还真够懒的。如此,等晚上我再派人去提醒你们,若你们还是不动身,本侯可没那么好的耐性了。”
说着,青面男子走出暗殿,缓缓走到浮岛中一处密林深处,在那里,有两条小溪,和寻常的溪流不同的是,这两条小溪穿插成“十”字,分别流淌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让人有种岛屿被这区区两条小溪切割和包围的错觉。
挽起精致而华美的战裙,青面男子以一种极其优雅且虔诚的姿态,迈入小溪,凝神闭目。
“他蹲在溪水里做什么,难道他平时都是这样……”司马槿说了一半,面露嫌恶之色,再说不下去。
“别逗我笑。要是这时把他惊醒,可就前功尽弃了。”安伯尘飞于溪水之上,一只手搂着司马槿的腰,另一只手飞快的在空气中笔画着什么。
“他不是已经在梦里了吗?包括之前他用眼神杀死他手底下的神将,难道不都是梦中所发生的事情吗?”司马槿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他可是玄仙。我还是第一次入梦玄仙,因此,我所设的这场梦,是梦中梦。”安伯尘终于停止了右手的鬼画符,他指向青面男子道:“这两条交叉成十字的溪流,应当对他很重要,否则他也不会在第一场梦境中梦到他所在的浮岛上,出现了这样原本没有的地方。也只有这样的存在,才能让他放松警惕,随后顺利进入第二场梦境中。”
“不过他这蹲坐的姿势的确是很古怪。”安伯尘紧接着说道,语气略微夸张,逗得一旁的司马槿露齿而笑。
两人被玄仙境的青面男子盯住,只有去西海找那百万年老龙这一条路,倘若两人不动身,迟早会遭到青面男子无情铲除,因此,安伯尘和司马槿只能想办法逃之夭夭。面对玄仙境强者,无论多快的飞行道法亦或是瞬移,都派不上用场,若非有安伯尘事先提前给青面男子下了梦药,两人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有一个地方,是青面男子和他手下一众神将,都无法找到的地方,那便是青面男子的梦境。
安伯尘和司马槿唯一的出路,就是通过青面男子他自己的梦境,逃离他的监视范围,前往幽冥教求援,并且将此事告知王子岳。
“你的周天梦术每每出乎我的意料,这次竟然能将梦境当成通道,连肉身都能一同穿梭,好生有趣。”司马槿欢呼雀跃的说道,她的目光飘过青面男子,忽然定格住:“小安子,你有没有发现,他其实和王子岳长得很像。”
“的确。”安伯尘也多看了几眼:“他今次欲害幽冥教,其中或许也有他们彼此间的矛盾。到时穿梭过他梦境时,自然会知道。”
两人说话间,青面男子已经浮坐上溪水水面,鼻息渐渐变得细微而平稳,却是入梦过去的迹象。
司马槿跃跃欲试,只等安伯尘带着她一探玄仙梦境。
第638章 兄弟
一头金色巨猿,正在一座高大而又似乎无止尽的山峰上攀爬,它每向上迈出一步,天空中的日月便要颤抖一下,仿佛在金色巨猿头顶顶着一根长达万里连接日月的柱子。
高大的山峰梵音奏响,不时有繁花飞出又飞回,林林总总的仙佛脚踩祥云,盘踞在山峰之巅,唯独那头金色巨猿是用双手双脚攀爬,如夸父追日,又如愚公移山,让人联想到远古洪荒时候那一段段用血与泪勾画成的神奇传说。
“轰轰轰!”
诡异的场景重复出现在安伯尘和司马槿眼前,无非是金色巨猿猴来回攀爬巨山,发出阵阵巨响,而满山仙佛都高飞在天,用一种同情且怜悯的目光注视着金色巨猿。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牢笼,将安伯尘和司马槿困在大囚笼中。
“为什么我们一眨眼间,来了这里?”司马槿问道。
“我也不知。”安伯尘老老实实的回答,目光困惑。
之前无论在阴阳山界的人生苦短酒肆入梦酒客,还是在这片北海上入梦船客,安伯尘都是很快便带着司马槿到达他们想要的记忆深处,除了他们二人外,还有被入梦之人。而像现在这样,进入一个全然未知的梦境时间,且并没看见那个长得像王子岳的青面人,只见到一头金猿和雄山。
“玄仙的梦境,便很难理解吗?”司马槿有些不服的说道:“我认为,无论玄仙还是真仙,亦或是不到仙人境的真人,他们的梦境都该是一样的,因为梦境是他们最放松时候所表现出的一种状态。唯一的不同地方,只不过是入梦者心中所存的敬畏。他是玄仙,所以你更高看他一眼连同他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