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民和遗民分别是通天寨最有地位的两大群体,能来此观摩新到斗奴,更是永塔镇寨民、遗民中高高在上者。
从穹顶的高阁、楼台处,不时泄露出几缕强横的气息。
然而,整个永塔校场中,泄出的气息最深厚如渊的,并不在穹顶,而是观礼台西南斜侧的那座巨塔。塔如长剑,直冲向天,粗粗一数去约莫有七八十层开外,螺旋上升,构造奇异。
此时此刻,在螺旋上升的巨塔顶层,四个形貌不一却都披着同样制式铠甲披风的人,正专注地望向试炼场区。
“大清早的,把我拉来这里看新人试炼,你们还真有闲情逸致。”
开口的,是一个神态慵懒的年轻人,两条眉毛会说话一般向上沿微微挑起,不屑之意溢于言表。这样的年轻人,放在哪里都会给予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也是姑娘们喜欢的类型,偏偏他出现在斗奴塔上,一道近尺长的疤痕从额角向侧下方,划过他整张面颊,直延生到脖颈处。每当他笑起来时,那疤也在笑,显得很是怪异。
如此一来,但凡见到他的人,都会知道他并非好惹。
凭他能站在斗奴塔最顶层,他的修为早已能够生白骨化腐肉,修复这道疤痕。可在通天寨,在永镇校场,身为斗奴若长得太过清俊,只能用战斗时留下的伤疤来弥补那丝威慑,即便他的实力已经足够强大。
“江峰云,你不是一直都自以为,你是永镇校场最英俊的男人?可惜,就算是也只是从前了,如今永镇校场可是来了个比你还英俊的美男子。”
站在江云峰身后的一人说道,话音落下,另两人也大笑了起来。
九九为王,越塔为皇。
只有永镇校场上的王级斗奴,才有资格登上九九八十一层的塔顶。仅仅是一场从仙奴中挑选斗奴的试炼,便引来了王级斗奴中的五人前来观战,这说明今次试炼中颇具看点,至于看点,那无非是安伯尘一行三人。
江峰云轻哼一声,慵懒的神态丝毫未变,只是目光略微专注。
“哦?你们是说,那个手持长戟,一直没出手的男人?他这长戟倒是漂亮,可惜,一旦做了斗奴,还不是要换上我们这身行头。”江云峰冷笑道。
“这可不一定。”在他身后的三人一直躲藏在塔檐下的阴霾中,看不清相貌身形,当中一人呵呵一笑道:“我可是很久没看到过,越老大下命令,以人头制决胜负。你莫非忘了,历届新人试炼前三名,不仅会得到越老大授招,还能得到主人接见,恩赐无数。而那三人中的两人,绝对是这批新人中排名数一数二的强者,等他们脱颖而出,讨得主人欢心,那长戟自然也会保留。”
“强者?”江峰云露出夸张的愕然表情,随后大笑道:“就他们也算是强者?顶多是蝼蚁中,稍微强壮的那几只罢了。我可记得主人说过,老越有设定新人试炼规则的权利,而我们王级也有参与试炼的权利。”
“这……我说小江,你不会是想下场,亲手对付他们?”
身后三人当中,有一人倒吸口冷气,夸张的叫道:“小江,我记得你上次才说过,在永阵校场中只有越老大才是你的对手,你若出手,也只会对着越老大。怎么两年不到,你就想要毁诺了?”
“谁说我会出手?对付他们,侯级斗奴足矣。”江峰云说话间,拍了拍手掌,也没见他有其它什么动作,空气中分出一道波痕,爬出塔窗,顺着塔壁向下蔓延开去。
转眼之后,从也不知多少层的塔阁里飞出一人,他单膝跪于半空,拜向江峰云。
“元十五,你可知我唤你前来何事。”江峰云眯起双眼,摆足架势道。
“大人已经交代得很清楚,去给那三个仙奴添点麻烦。”名叫元十五的侯级斗奴说道。
“知道就好。我之所以叫你,是因为你最懂分寸,既不会丢我们面子,也不会让那些大老爷们看得乏味,扫了兴致。”江峰云有意无意的瞥了眼不远处的穹顶,神色略微迟疑。
“是,在下定会好好演一出戏,战到十合开外,在将他们击败。”元十五拱手应道。
“好。对了,那人的长戟我看上了,顺便替我取来。”
“是。”说完,元十五一闪身,消失在空气中。
通天寨秩序井然,斗奴校场更是如此。王级斗奴才有资格自取姓名,侯级斗奴有姓无名只有排行,侯级以下只以着装相貌取号,比如穿着黄色披风的便称为黄袍,红头发的便称呼为火云,如此而已。而且等级低的斗奴,在不违背斗奴场主人命令、不伤及寨民遗民利益的前提下,必须无条件服从等级高的斗奴,就如同元十五对待江峰云一般。
在斗奴校场外围,大雨滚滚而下,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李贤人枪合一,势若狂风,一波波的横扫向前来进犯的仙奴们。
其实到现在,这些仙奴早没了杀死安伯尘三人摘取首级的志气,面对越战越起劲、几乎杀红了眼的李贤,他们只想有多远跑多远。然而少年人手中的木枪夹杂着一股很奇特的势,枪枪刺出,化作牢笼,将他们禁锢在枪风中,难以挣脱。
就在这时,大雨忽地一缓,李贤只觉膀臂一轻,木枪刺了个空。
围攻他的仙奴们个个面露狂喜,毫不迟疑的趁机作鸟兽状奔逃。
“安师……”
李贤闷闷的回过头,刚才从头到尾都是安伯尘在用奇异的手法操控着他,如同绳线前的木偶,即便如此,李贤也能从那一招招精妙绝伦的枪技中学到许多。
孰料在他刚刚找到些头绪时,安伯尘却忽然松开了看不见的“绳线”。
“好大的口气,明明自己奴性十足,却还喜欢品头论足指指点点。这永镇校场的王级斗奴,太让我失望了。”
安伯尘目光掠向远处,低声喃喃道。
他原本并不知道还有那么多人在外面围观,直到李贤带回来那个消息后,安伯尘方才想到。暗中破开禁制,穹顶阁台上的寨民、遗民,八十一层的斗奴塔,都被安伯尘收入眼底,江峰云的一番话自然也逃不出安伯尘的耳朵。
“李贤,回来。”
安伯尘看了眼一旁的“吕风起”,对李贤说道。
李贤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的向安伯尘走来。
大雨将校场外围的土地浸打成泥泞,李贤走路时,难免发出簌簌的声响。可忽然间,他发现脚粘泥巴的声音没了,不仅如此,其余的声音也都从他耳边消失,世界前所未有的安静。
忽然间,在李贤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披着血色披风、嵌套虎头肩甲的男人。
他静立在大雨中,泥泞高高溅起,洒落间无声无响,就如同他的出现一般,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你是何人!”
李贤大声喊道,他无法听到自己的声音,只能凭着习惯对准口型。
元十五奇怪的看了看李贤,随后又看向吕风起,紧接着,他将目光投向安伯尘,眼里闪过惊诧。
“奇怪,你这是什么斗法,竟能用力量去操控别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