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琉京中安稳了三年,这三年来安伯尘都只是一勇武有余智谋不足的虎贲郎将,虽说是隐瞒实力的缘故,可安伯尘甚少勾心斗角布局争斗,渐渐的,倒有些忘了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只为活命的开平七年。
直到今夜,先是遇上来意莫测的长门少年,又发现了这个身份神秘的“卖艺”人,三年埋下的厚厚尘埃一夕拂落,安伯尘的心意飞速旋转,目光也变得锋锐起来。
那年叛乱平定后,“无邪居士”再没出现,琉京仅剩的四五名天品修士找了三两月也未曾找着,朝中文武和百姓们只当“无邪居士”闲游隐遁而去,日子久了也没人再提及。时隔三年,却突然来了个神秘古怪的“卖艺人”引我现身,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弹指刹那间,安伯尘脑中转过数个念头,却依旧毫不犹豫的闪身而上。
中年人忽地一笑,恰到好处的扔出降雨珠,非是抛给安伯尘,而是送给白衣少年。
手持降雨珠,少年一愣,片刻后脸色一僵,猛地回身,袖中自飞出一张道符,口喧道号:“咄!”
少年祭符的手法好似练习过千万遍,熟稔无比,眨眼间青火飘出道符祭成,幻化作一块青褐色的巨石,石中生棱生刺,旋转着飞向安伯尘。安伯尘强扭水火二施,猛地止住脚步,身躯从人形转化成流水,巨石擦水而过,直飞出二十来丈方才坠落。
“无邪居士?”
少年压低眸子,精光闪闪,警觉的扫视四方。
他虽能感觉到安伯尘飘忽不定的气息,却无法看见,密报中无邪居士神秘莫测,修为奇高,绝非他所能敌之,眼下没有厄星子相伴,少年不由有些紧张。
“既知是本居士,还不将此珠交出?”
清冷中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出,透着倨傲之意,无邪居士既然是不出世的高人,脾气古怪,若不狂傲点才不正常。
安伯尘扮演无邪居士已不是一回两回,分寸拿捏得当,傲慢中透着孑然于世的出尘味儿,落在白衣少年耳中不由令他神色一紧。不单是他,就连一旁的中年人也皱起眉头,神色肃然。
紧握降雨珠,道符也已拾于袖口,夜幕下,少年的脸又白又冰,半晌开口道:“居士可知我来自长门万法宗。”
话音落下,中年人面露古怪,看向少年的目光闪烁不定。
安伯尘虽不知万法宗为何,可察言观色也能猜出些许,当即哈哈一笑,语气中带着不屑:“原来是万法宗的传人,难怪如此放肆,敢在本居士眼皮下夺宝。且不说万法宗远在万里之外,就算你万法宗并长门中人齐至,又能奈老夫如何?”
无比豪迈的声音传出,中年人暗暗咋舌,白衣少年的脸色愈发难看,却依旧毫不示弱的握紧降雨珠,神色果决。
打量着少年,安伯尘沉吟着道:“你长门先作法祸我琉国,而今又从本居士手中夺宝,当真欺人太甚,视本居士为无物。若再不交出降雨珠,休怪本居士手下无情!”
少年满坏戒意,并没察觉出异样,倒是一旁的中年人听得“我琉国”三字微微一怔,面露深思。
三年未曾在琉京勾心斗角,安伯尘言语中已犯了一错,就见对面少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如剑的眉毛向两旁拔起,脸上的出尘味道一扫而空,眼如寒潭,目光如剑亦透着坚毅之色。
“我长门替天行道,以斩杀世间妖孽为己任,世间知者无不毕恭毕敬,你无邪居士纵然修为高强,可又何德何能蔑我长门?风萧冷不才,请战前辈,以证我长门之勇!”
浓浓的战意以及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势扑面而来,安伯尘一怔,却知自己犯了大错。
他本意只是想吓唬那少年,逼他归还降雨珠。
那少年来自长门,身份极高,少说也有地品修为,神通莫测,安伯尘离地品尚有一线,一线便是千万里,面对寻常地品修士安伯尘或许有五六成把握,可这名叫风萧冷的长门高徒又岂是易于之辈?
更重要的是,若放在平时,安伯尘以郎将的身份出战毫无顾忌,然而眼下他却是以无邪居士的名号出场。曾经斩杀蛇妖的高人,倘若和风萧冷磨蹭个百来合不分胜负,又或是落于下风,风萧冷就算再迟钝也会反应过来,到那时不但砸了他“无邪居士”的金字招牌,也会让长门中人肆无忌惮,祸乱琉京再无顾忌。
一子走错,满盘皆落索。
战风扑面,安伯尘只觉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遽然缩起,浓浓的紧张自心底蔓延开来,却亦有一丝兴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面对二妖杀局一筹莫展的开平七年。
第173章 两招之约
月华如水,从天漫卷,流泻于朱雀街。
依云客栈的生意虽比往年稍好,却也好不到哪去,外面虽然吵闹,可住客们大多来自三教九流,能混个安稳的地方睡个觉早已满足,谁会大半夜的跑出来在京城里惹是生非。
客栈外,少年手捏道符,满脸警觉,就听玩味的声音从对面响起。
“如此,我便让你两招。”
安伯尘笑着道,非是他托大,恰恰相反,面对实力莫测的风萧冷,安伯尘并没太多把握。正因如此他才不急不忙,放言两招一来衬托他“无邪居士”的身份,二来也好趁机察探一番风萧冷的手段。
风萧冷并没动怒,面对无邪居士这等高人,若能多出两招,或许还有千分之一的机会占得上风,虽然渺茫,可为了长门的荣耀和他的性命也得争上一争。
“看符!”
风萧冷手捏印法,脚走七星步,低喝一声,祭出一张道符飞射向安伯尘出声的方位。
那道符飞至半空陡然变化成三头大虎,身长八丈高三丈,嘶吼着,扑向安伯尘。
风萧冷和一旁的中年人都无法看见安伯尘,可道符自有灵性,化作妖虎后皆已捕捉到安伯尘,当下扑爪扫尾将安伯尘围于当场。
身化流水,安伯尘扭转腾挪,躲避着三头妖虎,心中苦不堪言。
虽说是无形无影之水,三头妖虎对安伯尘也无可奈何,可若是拖久了,风萧冷以及躲在一旁伺机待发的中年如何察觉不出异常。
安伯尘心头清明,如水游走,渐渐幻化出人形,手捏大悲印,口吐真言:“临!”
夜穹上高风奔涌,俄尔倾荡而下,融入安伯尘水作的身躯,如水般柔和中又多出一丝飘忽不定,变幻莫测。三虎徒费力气,被安伯尘耍得团团直转,憋屈至极。
水袖拂开,安伯尘飘飘一步踏出三虎,手捏金刚印,再吐真言:“兵!”
四面八方狂风席卷,奔涌入安伯尘袖中,回身,安伯尘面对跃跃欲试的三虎,手捏无畏印,冷声低喝:“斗!”
狂风从袍袖中腾起,在半空兜了一圈,铺天盖地的袭向三虎。
风无形,力难辨,狂风席卷,三虎猝不及防下被掀飞出去,在半空化作道符飘飘然落地。
安伯尘稍松口气,对面的少年似不想给安伯尘喘息之机,片刻不停留再度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