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安伯尘,司马槿如是想着,忽而一笑道:“我为根源,你为变数,事不过三,那蛇妖虽三次重整大局,可过了这三次,他们再想将你拉回局中已是难比登天。放心,只要我们合力,定能救回龙女,斩妖除害。”
安伯尘点头,看了眼天色道:“红拂,我们回楼吧。”
“你先回去,我得等到天亮。你不用陪我了,明日若再不去白狐书院,恐怕就要被除名了。”
安伯尘一愣,转眼了然。
夜深人静正是蛇妖出没之时,离左二妖皆想杀司马槿而、后快,她只有呆在龙泉坊才能确保无虞。
安伯尘又看了眼天色,此时离拂晓也就一个多时辰,遂点头道:“也好。”
目送安伯尘渐行渐远,消失在龙泉坊尽头,司马槿收回目光,百无聊赖的坐回井栏,看向天头明月出神。
在龙泉底下时,她看似轻松,随口说留下,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决定有多难。若在从前,司马槿绝不会如此心软,只有冷血无情之人才能在那样的门阀中存活下来。
“终会分别,我为什么就是舍不得?”
司马槿喃喃自语,脸上浮起一丝苦恼。
铜铃声从远处响起,将夜色的宁静打破,亦让司马槿的面容渐渐变得僵硬。
夜风突然变得凛冽,随着阴沉的铜铃从四面八方卷来,吹散如水月华,吹向井边的少女。
打了个寒战,司马槿怔怔地看向转过街角而来的那抬銮轿,眼里浮起浓浓的绝望。
抬着銮轿的有六个人,单手抬轿,另一只手举着长长的白竿,上系铃铛,发出刺耳的声响。而在銮轿前,则行着一黑一白、一文一武两人,书生穿白衣,手持白纸扇,面色亦是惨白。武将披黑甲,手持黑色狼牙棒,虎着一张黑脸。
夜色中突然冒出如此诡异的一行人,若被百姓看到,定会哭爹喊娘,只以为是传说中的阎王派出黑白无常前来索命。
当先那两人的确是黑白无常,可并非是地府使者,他们来自一个更可怕的地方吴中司马家。
“参见七小姐。”
白无常笑嘻嘻的走了上来,轻摇纸扇,朝向司马槿弯腰行礼:“老太君派出三千鬼军寻找七小姐,天幸被我等找到,还请七小姐随我等回府。”
月色下,司马槿面无表情的看向白无常,初时的慌乱过去,此时已冷静下来。
七十里琉京,江南的草长莺飞,少年人颊边羞赧的笑意,在这一刻皆化作齑粉消散一空。
而她,也变回了那个以十四岁之龄手掌司马门阀八百鬼军斥候的冰公主。
“白无常,你可是想以下犯上?”
司马槿踱步上前,冷笑一声,喝斥向面色微变的白衣书生。
“属下不敢,七小姐虽是旧主,可老太君有命,让我等一定要寻着七小姐,并且安然带回府中。”
白无常陪着笑脸道,边说边向一旁的黑脸大将使眼色,可黑无常却恍若未闻,依旧笔直地站着,没有半点相助之意。
“旧主?”
司马槿低声咀嚼着,抬起头,看向黑无常:“这么快本小姐就变成旧主了。也罢,黑无常,待我回府,老祖宗准备如何处置?”
闻言,黑脸大将面露犹豫,半晌复杂的看向司马槿道:“回禀……回禀小姐,老太君一直没露面,只说交由家主处理。而家主……家主大怒,说要革去小姐一切职务,圈禁府内,直到三年后嫁于匡皇室。”
话音落下,司马槿沉默。
六名驱鬼轿夫提心吊胆,黑无常心中惋惜,一旁的白无常则面露得色,拱了拱手,幽幽道:“还望小姐速下决断,即便小姐不随我们回去,可如今身份暴露,早晚有一天会被寻着。再者……小姐和那个少年的事,若被家主知道……”
话未说完,就听司马槿笑了起来,笑得白无常心惊胆颤。
“罢了,回府。”
司马槿玩味地看了眼白无常,轻巧地说着,随后迈步向前。
白无常小心翼翼的掀开轿帘,就在这时,余光中他只见一弯皎白的水影蜿蜒游走,快如疾风,转眼来到近前。白无常大惊,方一抬头,便对上司马槿冷若冰霜的眸子。
“你是在威胁我?”
冰冷彻骨的声音传入耳中,白无常身形剧颤,陌生的红发飘飏在夜幕下,却让他嗅到了无比熟悉的杀意。
白无常脊背发寒,刚想抽身而退,却发现双腿不知何时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才一个多月,你就忘了我是谁。既然如此,免得其他人也忘了,就借你头颅一用吧。”
司马槿轻描淡写道,手臂扬起,袖中掠出一张道符,按上白无常的脑门。
下一刻,那张写满惊恐的头颅“咔嚓”一声掉落,提于玉手。而白无常的身体则被司马槿重重一拍,向后飞出,不偏不倚,恰好落入龙泉井。
鸦雀无声。
六名驱鬼轿夫紧张的看向司马槿,满头大汗,黑无常则暗暗摇头,犹豫片刻,接过白无常的首级。
“还有谁记得他?”
众轿夫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七小姐口中的他定是那个刚刚离去的少年。
“属下不知。”
六人长跪于地,匍匐着身子,毕恭毕敬的说道。
“那便好。”
司马槿点了点头,看向夜色深处,目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