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王家如今没落,若被草民欺上门来,也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厉家这个琉京大世家,这会儿定在想着怎么报复。难不成三日后午夜,厉家会前往墨云楼行凶?哼,这安伯尘本事不小,说不定厉家的动向早就被他得知,这才让我三日后也去,一来相阻厉家,二来也能让我暴露,引起琉人注意。”
清脆的掌声响起,王馨儿冷笑连连。
“好一个一举两得,你真当我有那么蠢?不过,你既然自以为是的安排了这么一出好戏,本小姐自然不会放过……再仙人秘籍还未到手前,你还真是死不得。”
烛火熄灭,深宫幽寂,渐渐没了声响。
……
……
深秋时节的琉京风和日丽,寒冬将临,可琉国位于南方,靠近大海,直到秋末仍不算太冷,两三件褂子一套,凉风也无法蹿进来。
日落西山,家家户户炊烟起,处处透着迟暮时候的慵懒与平静。
墨云楼七层,安伯尘,司马槿,萧侯围坐于桌边,看向窗外黄昏,谁也没言语。
忙活了两日,安伯尘面露倦容,司马槿也是眼袋深重,像是两夜都没睡一般,倒是萧侯依旧精神矍铄,面露轻松。
眼见安伯尘和司马槿各自想着心事,萧侯摸了摸胡须,笑着道。
“都已布置好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们两个也无需紧张。”
“笑话,本姑娘什么场面没见过,又怎会紧张。”
白了萧侯一眼,司马槿没好气的说道,余光却不时瞟向安伯尘,眸中忧色被一旁的老人看得一清二楚。
一路走到今日,短短几年里她便在司马门阀站稳脚跟,就算称不上身经百战,可也见多识广,今夜所行之事放在从前,估摸着司马槿眼皮都不会眨一下,照样吃得香,睡得安。然而,今晚那场局却是安伯尘的局,由他布下,也由他来掌控,要让司马槿全然不担心,又怎么可能。
“李小官三人都安排好了?”
转目看向萧侯,安伯尘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有些僵硬,听得萧侯暗暗摇头。
“伯尘放心,老夫以店铺缺人手为名,将他们支开,今夜楼里再热闹,他们也无法知晓。”
“那就好。”
安伯尘点头道,终于快要到那一刻,他却有些紧张起来。诡计、布局云云,说起来容易,思索起来或许也能游刃有余,然而,直到亲身经历了,而且还是第一尝试,安伯尘方才发现,一切并没想象中那般轻巧。
司马槿能安然镇定,萧侯也能谈笑风生,唯独他总是坐卧不安,焦急而又紧张。
“伯尘可准备好了?今晚过后,若是此计成功,离公子将不复存在,没了离公子这颗大树,从此以后,就全得靠自己了。”
萧侯意味深长的话音传来,安伯尘心中的紧张反而消褪了几分,暗松了口气。
“离公子”虽是道符所化,然而外人不知,提到安伯尘时总会加上个离公子,从前倒也无所谓,这些日子来,安伯尘总觉有些不自在。今夜这场计策中,“离公子”会借机隐遁,从此消失在琉人视线里,虽没了能为安伯尘等人遮风挡雨的大树,可这棵大树太过显眼,对于如今的局面来说,若是没了,反倒更利于明哲保身。
“萧老放心,离公子多留一天,墨云楼便会多担一天风险。况且,伯尘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眼见安伯尘渐渐恢复镇定,声音也从容了许多,萧侯赞许的点了点头,站起身,一摇一摆的向楼梯口走去。
“老夫大把年纪,这场热闹就不凑了,也好看着李小官三人,免得那小子又生事端。如此,明早见。”
笑了笑,萧侯下楼而去,墨云楼上又只剩下安伯尘和司马槿。
长舒了口气,司马槿起身走到窗前,俯视向行人渐稀的朱雀街,半晌,回头盯着安伯尘。
“话说,你那秘术练得如何了?”
司马槿这话纯粹是在开玩笑,不谈安伯尘早过了修炼秘术的年龄,就算条件符合,可司马槿给他的也不过是一行功图而已,若不配上真正的功法,即便安伯尘真是神仙下凡那等奇才,也修炼不出什么名堂来。
本是调节气氛的话落下,安伯尘却当真般点了点头。
“略有所成。”
“你……一点都不好笑。”
撇了撇嘴,司马槿返身走到安伯尘面前,细细打量着面颊微红的少年,沉默许久,开口道:“你也知道,此计最后一步险而又险,若是处理不好,反伤己身。你当真准备好了?”
安伯尘点了点头,望向窗外,眉宇间那抹决然看得司马槿有些失神。
“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勿要逞强,切记谨慎。”
说完,司马槿向楼梯口走去,刚迈出两步,却又停下,回过身,安伯尘正好也向她看来。
“谢谢。”
司马槿轻声道,说完后,却又发现这样的肉麻好不像自己,生平第一次,少女颊边浮起娇羞之色,又或许是第二次,那日的望君湖……
萧侯不知道,可司马槿却知道,从头到尾,安伯尘所做的这些,一半是为他自己,剩下的一半中除了身不由己外,其余的都是为了自己……包括那两次打架。
只不过,等仙人秘籍到手后,自己便会踏上另外一条路,从此再不会和这个有趣的少年有任何交集,也不会再有留恋……罢了,且先平安度过今夜吧。
平复下心头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司马槿又看了眼独坐楼巅的少年,嘴角含着莫名的浅笑,转身走出。
“谢我什么?”
摸了摸鼻子,安伯尘满头雾水,司马槿那一瞬间的温柔非但没有让他感动,相反还有些不习惯。
看了眼天色,白昼将谢,夜幕将临,安伯尘抚平心意,深吸口气,运转水火二势流入上丹田,双手抱圆,闭合双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