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将军智勇双全,处变不惊,实乃我大匡栋梁。
这是匡帝原话,弦外之音再明显不过,既是大匡栋梁,那还回琉国做甚。只可惜,匡帝还未来得及招揽霍国公,便重病不起,回到京都后,没三年,撒手人寰。
琉国戏里将霍国公成名之战演得夸张无比,七岁小儿都能绘声绘色道出,也是安伯尘最爱看的戏之一,往常国公来墨云楼和公子对饮而谈,安伯尘总会无比尊敬的行礼。
可今夜,安伯尘再无法像从前那般毕恭毕敬的喊上一声国公大人,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才一天多工夫,他和红拂女所编排的这出戏便被人拆穿,还是有着无数传奇故事的琉国军神。
完了完了,国公大人定以为是我行凶杀害公子,这下子百口莫辩……他会拿我怎样?押去菜市场杀头……不对,没有这么简单,公子死了,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爹爹,娘,李小官……
安伯尘呆呆地站着,仿佛木桩子般一动不动。
他本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至少也该去担心,可不知为何,呆在那个笑靥如花,自称“红拂女”的少女身旁,他总觉得很轻松,所有的烦心事都抛到九霄云外,竟从未想过这出戏会被拆穿。
“好胆!”
老者的低喝声仿佛平地起惊雷,炸响在安伯尘耳边,浑厚无匹的气势袭来,安伯尘仿佛身处滔天巨浪之锋,脸上的呆滞一扫而空,露出浓浓的惊骇。下一刻他倒飞了出去,刚飞出三尺,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拎在半空。
安伯尘僵硬着身体,就见身体周围隐约流转着一片白光,对面的老者一脸冷漠。
“公子……不是我杀……”
安伯尘努力辩解着,还未说完,就被霍国公打断。
“是那个王馨儿?”
安伯尘一愣神,可此时哪有工夫好奇,只顾着点头。
“竟联手了。”
霍国公喃喃自语道,眉毛微凝,似有些不解,转眼后,他重新望向安伯尘,问道。
“操控这具傀儡的少女何在?”
是了,红拂女就在隔壁,她应当操控着“离公子”,可为何公子始终在傻笑,若非如此霍国公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拆穿……
一瞬间,脑中掠过无数念头,安伯尘强忍着没去向藏玉厅看。
“我不知道。”
半晌,安伯尘涨红了脸,低声说道。
“你为何要如此?”
沉吟半晌,霍国公沉声问道。
安伯尘是离公子的执墨书僮,作为墨云楼第一常客,霍国公又怎会不认识。可从前那个端茶伺水的小厮呆呆傻傻,看他一眼便脸红,怎么着也不会做出今日这等胆大包天之事……放眼琉国上小,又有谁会瞒着离公子死迅,还伙同贼人弄出个假公子,欺上瞒下。若非已打探清楚安伯尘的出身家世,霍国公定会将安伯尘当成左派的细作。
小小仆僮,竟背主求荣,除了为那功名利禄,还能有什么。
眸里掠过一丝冷光,霍国公猛地伸出手,拍向安伯尘腹部。
和白日里在朱雀武馆时一般,安伯尘只觉腹部滚烫,火燎一般,可却又无法动弹。
“不是无底洞……果然古怪。”
霍国公自言自语道,在安伯尘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猛地扬起手臂。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想修炼,可从今往后再不会有半点可能。传话给你的同伙,就说本公明日还会再来。”
话音落下,安伯尘倒飞了出去,再抬头望去,阁楼上灯火点点,哪还有霍国公的身影。
安伯尘刚想爬起身,就觉小腹仿佛要烧起来一般,剧痛难忍。
隐约间,安伯尘依稀看见腹部有一团凶猛如山的白火,正向他脐窝冲去。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想修炼,从今往后再不会有半点可能……”
耳边回荡起霍国公临走前的话,安伯尘脑袋“嗡”的一声,目光呆滞。
他是要废了我的神阙穴……
然而,未及安伯尘绝望,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从神阙穴中钻出两道银白色的火光,重重撞击向那团白火,转眼后,各自弹开半寸,继而缠斗在一起。
论修为,霍国公远超刘大家,可他留于安伯尘体内的只是寻常白火,而刘大家留下的却是两缕无比珍稀的精火,两道精火,堪堪抵挡住霍国公的白火,一时间竟难分高下,安伯尘的神阙穴也因此暂时保住。
两方武火争斗在小腹处,安伯尘虽性命无忧,可却疼痛难耐。
额上泛起细密的汗珠,安伯尘紧咬牙关,苦苦挣扎,余光无意间落到一旁的藏玉厅,安伯尘眼皮一跳,心中不由暗暗咒骂,我在这受罪,那丫头居然还在呼呼大睡……是了,红拂女知道的那么多,或许能救我。
眼前浮起少女甜美的笑容,安伯尘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般,跌跌撞撞的向藏玉厅而去。
他刚推开门,只听“哗啦”一声,却是一只盛满水的木盆从门顶摔落,将他淋了个落汤鸡。
眼皮一阵抽搐,安伯尘铁青着脸看向脚边的木盆,就见上面歪歪倒倒写着一行字让你不准进来,哼,小色鬼!
安伯尘哭笑不得,当然了,此时腹中疼痛无比,他想笑也笑不出。
“红拂……”
迈前一步,安伯尘刚开口,只觉脚底打滑,一下没站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安伯尘喘着粗气转过头,没入眼帘的是一片黄豆,而在半尺前的门边贴着张字条你再敢上前一步试试看!
颤抖着身体,安伯尘目光呆滞,对于红拂女布下的“陷阱”再无半点脾气。喘了口气,他忍着痛努力探头望去,藏玉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余温未散的大澡盆,以及窗口随风飘动的纱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