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士兵从许平身边汹涌而过,这让他无奈地摇摇头,也把马刀再次指向前方:“冲锋!”
……
“好狡诈的闯贼。”
孙传庭看到前面的部队被诈败的闯军击溃后,忍不住大骂了一句。
明军的火炮再次开火,毫无顾忌地把炮弹倾泻向前面敌我难辨的乱军中,而后就是剿匪军的后备步兵开始发扬火力,由于闯军已经冲到了近前,他们的每一次齐射都将以密集队形冲锋的闯军大片大片地击倒。
“虽然败了一阵,但毕竟还是我们人多。”现在留在孙传庭身边的还有两万河北军和两万秦军,虽然另一半已经溃散,但孙传庭觉得还是可能力挽狂澜的。
被不停攻击的闯军却没有丝毫的停留,后面的人毫不犹豫地踩着前面倒下的同伴,踏着他们的血泊继续前进。他们越跑越快,手中的木棍也举得越来越高。
“杀官兵啊。”
闯军的呼喊声连成了一片,大批赤着脚的河南农民咬牙切齿地冲了过来,剿匪军发出了最后一次齐射,和之前一样,这次齐射仍然不能阻挡闯军的推进。手持木棍的闯军抡着棍棒撞到了秦军的防线上。秦军前排士兵已经给自己的燧发枪换上了刺刀,被刺刀刺中的闯军士兵抱着刺入身体的利刃,使得这些秦军再也不能应用他们的武器。而他们背后的同伴则越过他们的肩头,用大棒狠狠地砸在前面秦军士兵的头上。
孙传庭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战局的发展,越来越多的闯军士兵奋不顾身地扑上来,对迎面的子弹和刺刀视而不见,只是自顾自地挥舞抡起手中的木棍,没头没脑地向着明军士兵的头上砸去。不要说那些没带头盔的明军士兵,就是一些前排指挥作战的明军军官,他们头上的铁盔甚至都被闯军用木棍连同脑袋一起砸得粉碎。
大批狼牙棒骑兵也加入战团,他们没有停留在步兵的战线上而是像之前一直深陷阵中,一转眼间,整个剿匪军的军阵中就是杀声大起。
第十一节 弃军
在闯军这种疯狂的攻击面前,剿匪军的阵型不可避免地动摇了。
更多的闯军士兵越过剿匪军的前排,用手中的棍棒殴击官兵士兵,在剿匪军士兵的严重,这些浑身浴血的闯军士兵就如同地狱的恶鬼一样,这些人仿佛对疼痛毫无察觉,还有那些已经被打倒在地的同伴仍然不能逃过闯军的棍棒。这些恶鬼一样的闯军就是对倒地不起的秦军士兵仍不放过,用木棍一下接一下地继续砸,直砸得这些人脑浆崩裂,鲜血和头骨的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士兵们被吓破了胆。他们扔下手中的武器,离开自己的岗位,还有不少人在丢盔弃甲逃跑的同时,还哭天喊地地嚷着“败了!败了!”
孙传庭不能置信地看着自己装备精良的军队竟然被一群手持木棍的闯军打垮了。这些闯军还在勇往直前,已经冲到离他将旗不到百米远。孙传庭这时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一些,他喃喃自语:“这帮河南佬疯了,疯了!”一面大骂着这帮疯子,孙传庭一面迅速拨转马头,带着自己的标营卫士离开战场。
随着孙传庭的将旗撤离战场,余下的剿匪军士兵就各自奔逃或是为自己的性命而战。本来就所剩无几的明军士气彻底垮掉,后排负责牵着炮车的明兵纷纷扔下本应由他们保护的火炮,解开炮车上的马匹,骑上这些马脱离战场。而那些不幸没有抢到马的官兵则再也没有人服从长官的号令,扔下武器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些挥舞着棍棒的闯贼。而明军的军官也不是考虑怎么取胜,而是如何让自己的离开战场。
此时许平被夹在大队的闯军中间,只能看着孙传庭的旗帜渐渐远去,战场已经变成了一个杀戮场,不少负伤或是被围住而无法逃走的剿匪军士兵跪在地上哀告饶命,但他们的敌人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仁慈,毫不客气地木棍打碎他们的脑壳。
许平把佩刀收进鞘中,转身带着卫士和第一骑兵队向余深河的旗帜靠拢,战场附近的剿匪军已经基本被闯军杀光了,一些闯军士兵追赶着逃走的剿匪军士兵而去,还有一些人则在地上仔细地翻看着官兵的尸体,检查是否有漏网之鱼。
“大人练了三年的剑术,总算是没有白费,”见到许平安然无恙,余深河笑道:“大人该不会杀上瘾了吧?这带头冲锋的事可一不可再。”
许平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在他和余深河身边突然爆发出一声欢呼。
“这个孙子在装死!”
一个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闯军士兵,把一个“尸体”从地上揪起来,一手握着这明军士兵的衣领,另一只手从腿部抽出一把利刃。
在这个少年拔出刀的时候,许平注意到被发现装死的剿匪军士兵和他的敌人差不多大,同样也是一个少年的剿匪军士兵的哭声中还带着一种稚气:“大王,小人是个伙夫,是被抓丁抓来的火夫……”
哭泣声嘎然而止,第一个少年把利刃慢慢地刺入敌人的咽喉,带着快意看着剿匪军士兵发出咕咕的垂死之声。越来越多的血从伤口和剿匪军士兵的口中涌出,闯军士兵松开手,抽出匕首,死者像个破口袋般倒下。
收拾完这个明军士兵后,少年人意犹未尽地搜索着其他的幸存者,一连几个都被证明死透了之后,他赌气地踢了最后一具尸体一脚,当他抬起头时,看到几个人正向他望过来。
这个少年向望着他的那个领头人大声叫道:“大将军,菩萨保佑您。”
其他在周围战场上检查死尸的闯军士兵,听到这个少年的喊声后,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向许平发出欢呼。
余深河从许平的眉目间看到了一丝不忍,小声说道:“大人,要不要严令禁止他们杀俘?”
“以什么理由?”许平苦笑一声,对余深河轻轻摇头:“让近卫营先休息一下,我也要休息片刻。”
……
既然剿匪军已经被战败,那么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继续追击,让他们在逃回潼关前流更多的血,余深河建议继续穷追孙传庭:“若是能生擒活捉孙传庭,那必能大张我军声威。”
“孙传庭已经被打破了胆,他不会再对我们构成威胁了,”许平并不同意这么做,目前还留在河南境内成建制并且没有逃跑的明军仍有一支,只要一支军队建制未乱,那它人数再少也是威胁:“近卫营立刻出发去追击陈永福,对付孙传庭派些民练就够了。”
掌握得比较牢靠的部队也都会随近卫营一起出发,那些报仇心切而没有来和许平汇合并且接受命令的民兵们,许平也不去管他们,既然他们这样穷追孙传庭不舍,也就由他们去吧。许平派部将刘君宝带上一千人跟着一起去追,这个方向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刘君宝负责。
……
这时惊魂未定的孙传庭刚刚带着自己的标营逃出闯军的追击范围,杨文岳也和他在一起,现在两人身边只剩下不到两个标营的部分卫士,加起来也就只有几千人。
孙传庭命令手下稍作休息,立刻生火造饭、饮水喂马,从这里到潼关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不但长而且注定不会走的舒服。
“陈永福不是还在郏县么?”孙传庭立刻想起了自己命令断后的这个河南总兵,他命令一个心腹马上化妆出发,设法通过闯营的阵地前去面见陈永福:“闯贼仓促行军,一定来不及部署哨探游骑,你见到陈将军后把我的手令给他。”
孙传庭命令陈永福不要再管郏县,而是应该立刻主动出击攻打闯营的背后,在信里孙传庭保证若是陈永福猛烈进攻的话,无论损失多大都会帮他补上,若是消极怠慢,那么定然严惩不贷。
在命令陈永福进攻的同时,孙传庭和杨文岳则在督促他们的标营抓紧时间喂马休息,随时准备出发继续他们的逃亡之行。从战场上跟着孙传庭跑回来的士兵不过数千人。至于八万大军剩下的七万多人,孙传庭估计不是溃散了就是被闯军打死了,但孙传庭并不打算再花时间等他们。就在孙传庭紧锣密鼓地准备撤退的时候,营外突然又传来了喧哗声,一个标营的军官冲进来,气急败坏地说:“闯军已经杀到营前了。”
话音未落,孙传庭和杨文岳就听到杀喊声已经在帐外响起,是营内的帐外而不是营外……
杀到孙传庭标营内的就是中原大侠袁锋和他的几十个兄弟,接到许平的命令后,刘君宝立刻飞身出营带领本部向这个方向上赶来,沿途聚拢那些自发追击剿匪军的民兵,同时下令侦查孙传庭的动向,一旦有消息就要立刻向他报告。
刚才在战场上的时候,袁锋就属于冲得最靠前的一批人,他本人并不认识孙传庭的将旗,但当这面旗子撤走时袁锋虽然不知道这面旗帜的主人是谁,但却认定这必然属于一位明廷的大员所有。念着在开封洪水中失去的亲人的名字,一心报仇的袁锋就不管不顾地带着几十个手下朝这个方向上追来。
中途袁锋还跟错了方向,失去了孙传庭的踪迹,而遇到刘君宝的传令兵时,袁锋也不知道他追赶的就是孙传庭只是说他正在寻找一个看上去像大官的明将。刘君宝的传令兵没有和这几十个人多废话,只是让他们在日落后循大路去与刘君宝汇合,说完就急急忙忙地继续去搜索其余的闯军小部队。
袁锋对郏县一带的道路毫无所知,走着走着就又走上岔路,没有找到刘君宝反倒找到了在这个僻静地方休息的孙传庭和杨文岳。
见到这面苦苦寻找了半天的旗帜后,袁锋想没有多想就大喊一声,领着手下的部队冲了上去。守门的明军看到几十个浑身浴血的闯军挥舞着棍棒,朝他们冲过来时,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扔下营门自顾自逃走了。
今天大败之余,营内本来就是一片混乱,所以营门口发出的嘶喊声并没有引起营内乱哄哄的明军太多的注意,他们以为或许是谁又在抢马或是为其他什么事争吵。袁锋就这样领着几十个人,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闯进了孙传庭的标营,如果不是他带着手下抡着棍子见到穿明军军服的人就打,或许还不会这么快就被发现。
标营的士兵已经是惊弓之鸟,上面的催促声也一次急似一次,正忙着准备逃跑的明军士兵看到又是一群闯军冲进来四下乱打后,先是惊得呆住了。片刻后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明军士兵就大喊一声,抓着手里的东西,跳上身边的一匹不知道主人是谁的马,头也不回向西面冲去。
其余的人被这一声喊声惊醒,没有人想上前帮助那些遭受闯军攻击的同伴,他们不再等待上峰的命令,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闯军已经杀到,现在不走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逃脱。不管会不会骑马,所有的士兵都不约而同地向离自己身边最近的马匹扑去,只要抓到了什么东西就绝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