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你何事?”吴法曹骂归骂,仍是说道,“诸位同僚都去了官渡码头迎接新任的州府刺史吴王殿下,难不成还等着迎接你一个人犯?少废话了,你就等着新任刺史到任后,上堂问话吧——带走!”
“哈哈!”李恪大笑,对秦慕白招呼道,“赶了几天的路,也是累了。诸位,我们就去这襄州的牢房里小憇无妨。”
秦慕白也笑道:“不知有无上好酒肉啊?”
“从未见过尔等这般不知死活的囚徒!”吴法曹大怒,“带走!好生看管!”
一群衙役上了前来,抡起水火棍子将秦慕白一行人等,往大牢里赶去。
赵冲轮了一阵眼睛,上前来对吴法曹道:“吴兄,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这一拨人……很不劲哪!”赵冲道,“哪里见过这般有恃无恐的人犯?他们进了衙门就跟进了自己家一样。要入大牢了,却个个脸带笑意似在嘲讽我们。似乎……他们来头不小啊!”
吴法曹愣了一愣:“这些人,你们如何拿来的?”
赵冲便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通,吴法曹愣了半晌,眨巴着眼睛道:“你们又滥抓人来冒功了?”
“屁话!”赵冲怒了,“分明是你手下的衙役认定了他们是水鬼同党,请我们出手帮忙抓的,奈何赖到我们头上?既是如此,你们以后遇到麻烦休要再来烦我军府!”说罢,赵冲拔腿就要走。
“喂喂喂,你别冲动,别生气啊,有话好好说……”
……
秦慕白等一行人等进了大牢,倒也没受什么委屈。两三人分关一间牢房,除了气味有些难闻,倒也没别的什么遭罪的地方。大唐狱囚之法空前的开明与人性化,除了个别恶劣对律法充耳不闻,平常很少发生虐囚事件。没有审案定罪的囚徒,都不用戴手镣脚铐。
秦慕白与李恪只隔了一间牢房,背坐在一起即可说话。
“公子,倒是没发现什么异样。我倒以为他们会杀良冒功,或是本身即与水鬼有勾结,要在半路将我们杀了灭口了。一路行来,安全无事。”秦慕白低声说道,“如此说来,他们顶多是有些于忽职守或是漫不经心,官军与衙役,同水鬼之间有勾结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李恪轻点了点头,说道:“现在还能以认定,官府与军府,与水鬼是否有勾结。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至少有些不作为,甚至是对水鬼比较纵容。或许这些痼疾他们是习惯了,也懒得下大力气再去管。能抓住几个顶罪的往上面交差,就胡乱的抓了,也不问个清红皂白。方才你也见到了,这些军士们分明就是出工不出力,能少废力气就少废力气,就算抓错了人也懒得管这么多,因为要审案是衙门的事,他们大可以推得干干净净。如此说来,襄州的刺史府与军府之间,协作的十分差劲,彼此推诿懈怠。”
“公子果然慧眼如炬。”秦慕白点头微笑,“水鬼在襄州一带横行了数十年剿之不尽,原因肯定是有多方面的。此前我们也听那衙役说了,水鬼们也是有人在暗中‘支持’的。衙门与军府的这种不做为与消极懈怠,莫非就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他们倒是不敢公然勾结对抗大唐的朝廷,暗中互通曲款倒是有可能。谁能保证他们之间,有没有利益往来呢?”
“所以我们要沉住气,多等一段时间看看。”李恪轻挑了一下嘴角,自信的微笑道,“其实当个囚徒也挺不错的,至少能看到许多,我们平常看不到的情况。现在我们就在这牢里,以不变应万变,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也好。”秦慕白点头微笑,“公子,这样微服出行是不是挺好玩的?我看你十分享受的样子。”
“刺激!”李恪哈哈的笑。
“笑得这么开心,一会儿你们就笑不出来了。”突然从旁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还是女声。
秦慕白与李恪同时一怔,心中惊道:何人耳力如此出众?我们这么小声的交谈都听到了?
一旁的薛仁贵惊讶的道:“想不到这牢房里,还有高人!”
秦慕白的表情更是异样:“这声音,好熟悉——喂,何人在与我们说话?”
四周沉默了一阵,听到一阵脚镣声响从左侧传来。在最靠里间的一间牢房里,幽幽传出一个声音:“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慕白!想不到时隔半年,我们在这里,以这样一种方式见面了。”
“啊?”秦慕白大吃了一惊,弹坐起来看向那一方,惊道,“你是——陈妍?!”
“不错。”那个声音平静的道,“是我。”
第205章 水鬼之牢
“嚷什么、嚷什么,你当是在自家后花园啊!”两名狱卒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用刀鞘大力的拍打牢门,直打牢栏上方的灰尘都震落下来。
秦慕白正待和陈妍说几句话,一时被打断了。陈妍所在的那一间牢房隔得较远,牢内光线阴暗都看不清她的容貌。
只是那声音,自己决计不会认错!
“老实点,牢房之内不许交头结耳,否则拖到铁囚屋里单独关押的滋味可不好受!”狱卒冲着秦慕白与李恪大声咆哮了几句,恨恨的啐了几口,骂骂咧咧的走了。
秦慕白与李恪互递了一个眼神,各自散开坐了下来,那一方陈妍也没有再吭声了。
二人心领神会的,各自走到自己牢房里的其他囚犯身边,套话来问。
“兄弟,看你这情形,该是在里面关了许久了吧?”秦慕白问瘫坐在墙角的一个蓬头垢面瘦骨伶仃的囚犯。
那囚犯都没动弹,翻了一下死鱼般和眼睛冷如冰石的瞟了秦慕白一眼,不吭声。
秦慕白寻思了一下,又说道:“我在衙门里有朋友的,稍后我朋友若是来看我,我可让他叮嘱牢子,让他善待你,给你弄些好吃的来。只要你愿意,跟我聊聊。”
“说。”那囚犯来了一点精神,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沙哑的低声说道。
“你是怎么被抓进来了,在这里关了多久了?”秦慕白问道。
“去年秋天时西河漕那边闹水鬼,凿翻了几条上缴粮税的官船。我一时贪心偷拣了几包粮食回来,就被当成水鬼同党抓起来了。”那囚犯说道,“这间牢房里关着的,多半是跟水鬼有关的人。你们不也是这么进来的么?”
秦慕白异讶的挑了一下眉头:“这牢房里的数十人,全是跟水鬼案子有关的?”
“是。但我保证,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水鬼。”那囚犯说道。
“为什么?”秦慕白惊讶的问道。
“哼!”囚犯冷笑,“因为真正的水鬼他们要么抓不着,要么不愿意抓。只好随便抓一些无辜的人进来顶罪。在牢里关个数月半年,在秋后之前又会堂审给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