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健勒马于大军之中,看着这支留在洛阳城外最后的一支数百人的官军,居然来了一次决死冲锋,也不由得大为惊诧,同时连同他麾下的诸将也暗自对这些官军感到钦佩,不管是任何朝代,将亡之际总是还会有一批忠于帝国的忠勇之辈为其殉葬,而张任学恰恰就是这样的人之一。
随即肖天健下令诸军停止前进,列阵迎敌,眼看着这几百人如同蚍蜉撼树一般冲过来,所有人都一脸肃穆的望着这支官军,一排排的火铳平放了下来……
城墙上所有洛阳官员和守军都亲眼见证了这惨烈的一幕,数百死忠官兵在张任学的统领下,义无反顾的冲向了比他们强大不知道多少倍的刑天军,然后在刑天军大阵前面,如同割稻子一般的被刑天军的火铳割倒在阵前,这种情景几乎无法令人形容,不少官员当场要么吓晕了过去,要么就仰天长哭了起来。
张任学在第一波火枪齐射之中,便身中数弹倒在了地上,可是他还是挣扎着缓缓的朝前爬,最终直至身上的鲜血流光才停止了爬行,身后留下了一道一人宽十几米长的血路,而其余的二三百官兵,则每个人都身中数弹,倒在了刑天军的阵前,这次自杀冲锋几乎没有给刑天军造成任何杀伤,所有人都死在了刑天军火枪齐射之下。
当解决了张任学这二三百死忠大明的官兵之后,肖天健亲自提马来到军前,并当众下马,走到了张任学的尸体前面,摘下了头盔,深深的弯下腰,低头对张任学的尸身鞠了三个躬,而跟着他的刑天军兵将们也都默默的摘下头盔抑或是宽沿毡帽,在军官们的喝令下,齐齐低头向张任学等这些大明忠烈鞠躬致意,表示他们对这些人的敬佩之情。
事后肖天健下令将张任学这批人的尸体全部妥善收殓起来,并且亲自选了一块地,命工兵营将他们就地掩埋在了洛阳城外,并且在他们的群墓前面立下了一个大石碑,又让书法不错的李进德为石碑提了几个大明忠烈墓的字,刻在了石碑上面,以示对这些人的敬佩之情。
也正是因为张任学最终发动的这次决死逆袭,将刑天军攻城的行动拖延了一天,等到了五月二十的这一天,肖天健才正式下令攻城。
各部炮兵被集结在了洛阳城的南门之外,近百门的六磅八磅炮齐齐的指向了洛阳城的南门一带,缓缓的抬起了黑洞洞的炮口。
洛阳城作为中华历史上的著名古都,是有着其重要的地位的,而且历来在统制中原的各朝各代,都很受重视,虽然几经毁于战火,但是都又被重新复建了起来,而到了明朝之后,阳城已经又被重新修建了一番,时下的城墙高达四丈,整体为砖石结构,外有护城壕环绕。周长八里三百四十五步,壕深五丈、宽三丈。东西南北四座城门,上建重楼,外筑月城,构筑角楼四座,敌台三十九处,而且在明成化、弘治、正德和万历年间,多次对城池加以修整过,到了最近的崇祯四年,由于当时农民军袭扰中原的原因,河南府又在城壕边筑起拦马土墙一匝,高一丈。并且把土墙延长三十三里,引瀍水入壕。
所以洛阳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如果不是因为刑天军提前长时间的对洛阳形成包围态势,使得洛阳的河南府严重缺乏粮食储备的话,并且引发了官军的哗变的话,仅仅是城外留下的这一两万官兵,只要他们死死的据守城外的拦马墙,刑天军想要攻至洛阳城下,恐怕不费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在付出巨大代价之前,都很难清理掉城外的这些守军。
而眼下这些坚固的城防设施却已经成为了虚设,驻守洛阳的官兵到了这个时候,早已没人打算死战到底了,城中也许还有极少的官军想着与城同归于尽,可是绝大多数官兵却早没了一点斗志。
刑天军的炮兵在肖天健的统一调配之下,在城南门外连续炮轰了洛阳城三天时间,结果是把洛阳城南门城墙上下打的是千疮百孔,连带着城门楼也被刑天军猛烈的炮火轰塌了下去,在这样的炮火之下,守城的官兵更是被打得丧失了最后的斗志。
本来洛阳城中诸官当看到城外官军已经溃散之后,也对守城的职责进行了划分,兵备副使王胤昌守西门,知府亢孟桧守南门,知县张正学守东门,通判白尚文守北门,推官卫精忠发游兵在城中巡逻,并号令城中凡是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人全部都要出来协助守城,试图做最后的拼死挣扎。
但是时至今日,城中别说是老百姓们会跟着他们拼死抵抗了,就连当兵的也早就不想干了,谁都很清楚这一次刑天军来这里是势在必得,攻下洛阳城可以说是迟早的事情,根本就没多少人想跟洛阳城中的这些当官的同殉,更不想替城中那个死胖子福王朱常洵死战,所以军心民心早就散乱。
第四天肖天健才下令诸军开始组织步军使用各种新打造出来的攻城器械开始攻城,除了南门之外,罗立和李栓柱也各自领兵,在东西两门处发动了攻城战就连城北也调去了部分兵马,作势仰攻,总之这一次围攻洛阳城,刑天军根本就没打算放跑城中任何人,所以采取的是四面环攻,而没有使出平时攻城战之中常用的围三厥一的策略。
起初刑天军攻城的时候,城上的官军还多少意思了意思,抵抗了几下,放了几炮,也放了几箭,可是当大批刑天军的部众攻至城脚之后,抵抗反倒是变得稀疏了起来,军官有心下令抵抗,可是当兵的充耳不闻,根本就不买他们的账,被强逼登城协防的老百姓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巴不得刑天军赶紧攻进城中呢!哪儿可能死命的抵抗呀!
结果是在刑天军开始攻城的当天下午,西门处的几百守军便在一些军中的低级军官的率领下哗变,直接便将统带他们的一个千总给砍翻在了城墙上,又把在这里督战的河南府参政王荫昌绑在了城门楼上面,放了一把大火点燃了城门楼,一边是通知城外刑天军他们已经造反投降了,一边却把那个参政王荫昌给活活的烧死在了城门楼中。
不多时西门的守军便打开了城门,放下了城门上的吊桥,罗立见状当即一马当先的率兵便冲过了吊桥,潮水一般的涌入到了洛阳城之中,而就在西门守军哗变的同时,镇守东门的守军主将洛阳副将刘见义还有千总罗泰也当众宣布放弃抵抗,投降刑天军,其麾下的官兵更是一呼百应,立即便打开了东门,同时还将负责在东门督战的知县张正学绑成了粽子,一并交给了率兵冲入城中的李栓柱所部。
东西两门一开,南北两边的官军也顿时纷纷倒戈投降,知府亢孟桧当即换了一身平民衣服,便躲入到了城中老百姓之中,至于其它官吏也纷纷到处乱窜,刑天军入城之后,迅速的便控制住了四个城门,不放任何人出城,并且派兵在城中迅速的开始清理最后的死硬份子,并且调出铁骨营直扑向了城中的福王府。
第一百八十九章 杀福王
这会儿福王府里面早就乱套了,福王府本来也有一些王府侍卫,可是这些人别看平日里在洛阳一带耀武扬威,可是到了这会儿眼看洛阳城不保,从刑天军攻城开始,便纷纷换了衣服逃离了福王府,福王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一旦城破,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有心想要再拿钱出来,犒赏三军,可是这会儿拿钱给谁呀!人家都要进城了。
正在福王家上下惊恐不安的时候,西门东门方向便传出了欢呼声,有最后一批侍卫冲进来架起福王便朝王府外面跑,一边跑一边说城门已破,贼军已经入城,他们护着福王赶紧逃命。
可怜福王哪儿跑的动呀!长期在王府之中的作威作福加上不思运动,现在的福王已经吃到了三百多斤,整个已经变成了一个肉球了,几个侍卫也拖不动他,更加上四门已经被刑天军封锁,根本不放任何人出城,于是一帮侍卫便拖着福王在城中四处乱窜,结果在一条街上正好碰上了一队刑天军的部众,这队刑天军部众一看到福王一行人似乎形迹可疑,便大声呼喝着追了上来,剩下的少数侍卫岂是这些如狼似虎的刑天军部众们的对手呀!一个照面便被砍翻了几个,剩下的侍卫再也顾不上福王了,丢下福王便落荒而逃,急得福王坐在大街上嚎啕大哭,一边骂手下的侍卫没良心,一边哀求这些围上来的刑天军部众放过他。
这时代胖子除了是权贵和有钱人之外,不可能是个老百姓,而且福王一看穿的是华丽无比,定是一条大鱼,刑天军部众之中一个军官立即大脚踹着福王,审问福王的身份,福王自小养尊处优,哪儿受得了这个呀!几大脚挨过,又挨了俩大嘴巴便立即全都招了出来。
当听闻这个大胖子就是福王朱常洵之后,这群刑天军部众当即便惊喜的想晕过去,立即用棍子插起了这个肥头大耳的福王,便将他送往了肖天健那里。
刑天军攻入洛阳城,以极快的速度便控制住了洛阳城中的各个要害之处,而且刑天军在洛阳城的细作又拟了一份洛阳城权贵的名单,在刑天军控制住了城中局面之后,一批批的降兵便被转移出了洛阳城,统一看押在了一个战俘营之中,进行逐一甄别,省的有当官的浑水摸鱼逃走。
而肖天健这才派近卫师接管了城防,并且派出近卫队协同铁骨营开始在城中搜捕抄家,有了细作提供的名单之后,他们便有目标的在城中按图索骥了起来,凡是名单上有的人家,一户不剩全部抄家,但是凡是名单上没有的,则秋毫无犯,同时刑天军利用抄没出来的粮食,在城中放赈,得到了粮食的洛阳百姓立即便安定了下来,领取粮食之后受命都回家老实呆着,少数想要浑水摸鱼的城中的地痞无赖,则迅速的被镇压了下去,该杀的杀,该打的打,两天下来,洛阳城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肖天健坐在城中知府衙门的大堂之中,看着下面跪着的这个瑟瑟发抖,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反复求饶的肥猪,满脸都是厌恶,福王的名声之坏,可以说是远近皆知,这厮所作所为可以说是罄竹难书,对于这样一个混账东西,肖天健真是懒得跟他废话。
不多时一批批被刑天军抓住的要犯也都被押入到了知府衙门之中,其中既有致仕在家的前任南京兵部尚书吕唯祺,也有换了一身平民服装的亢孟桧,更有大大小小河南府的官员,当然也不乏福王府之中的人员,最后一个服装华丽的二三十岁的青年也被送入到了知府衙门之中,肖天健一问,才知道这个人原来正是福王朱常洵的儿子朱由崧,顿时肖天健便有点惊讶了起来。
历史到了这会儿,已经被肖天健搅了个一塌糊涂了,本来如果按照以前的历史发展轨迹的话,洛阳应该是在崇祯十四年初被李自成率部攻破的,可是由于他的出现,整整把这段历史朝前推进了两年半还多,而朱常洵则是被李自成所擒获,他儿子朱由崧却侥幸在部分侍卫的护卫下逃出了洛阳城,这个朱由崧便是后来的南明皇帝历史上有名的弘光帝。
肖天健历史学的不好,可是对于朱由崧这个人还是知道的,所以当得知朱常洵和吕唯祺、亢孟桧被抓的时候,他并不感到意外,但是当这个白白净净的朱由崧被押进来的时候,他还是多少有点惊讶。
想一下朱由崧现在被他抓住了,那么是否就意味着以后南明就不可能存在了?抑或是今后大明残余的官吏们会整出一个什么王,继续当皇帝呢?
肖天健看着朱由崧,一时间有点失神,而这个朱由崧也是个不堪之辈,当被押入知府衙门,见到了跪的满地都是的熟人之后,顿时便吓得是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想要扑到肖天健的案前,大声的哭叫着求饶了起来。
结果是被一个近卫上来一脚便将他踹回了人群之中,大声喝令他老实跪下听候处置,这时候朱由崧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哭着跪在了他肥爹朱常洵的身后。
朱常洵看到连他儿子都被逮了回来,也知道一切都完了,哭着对离他不远处跪着的吕唯祺叫道:“吕大人救我!”
吕唯祺这会儿自己都成了阶下囚,哪儿救得了福王呀!苦闷的摇了摇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呀!王爷身为皇亲国戚,事已至此,就莫要再做令贼人所蔑视之事了!听天由命吧!”
他们的话倒是提醒了肖天健,肖天健冷笑了一声道:“吕大人,你视我为贼,可是在我肖某看来,这天下最大的贼人,恐怕正是像福王他们这些人还有那些贪官污吏才对!我们如果为贼的话,也是被这些国贼所逼!
不过对于吕大人,肖某还是相当钦佩的,在此国难之时,吕大人身为理学大家,不管你瞧得起我与否,可是你还是做了应作之事,我刚刚听闻,自从吕大人致仕之后,这些年来,在洛阳城中多有善举,近期更是尽散家财赈济城中饥民,你是好官,我肖某钦佩!
来人,给吕大人松绑,我们刑天军造反,是为了诛杀天下贪官,但是却不会冤杀好官!吕大人也算是当世难得的好官,我刑天军绝不难为于他!铁头,派近卫将吕大人护送回家,抄家名单之中,划去吕大人的名字,凡是吕家人,皆一并放还,给予食粮,好好照顾,不得有任何人骚扰吕大人以及他的家人!”
众人听罢之后顿时一片嗡声,都羡慕的望向了吕唯祺,但是没成想吕唯祺却摇头拒绝了肖天健,道:“我吕某身为大明臣子,虽不能引兵抗击你等贼众,保家卫国,可是也不屑于让你释我无罪,吕某还不愿苟活于你翼下,我吕某只想问一下你,你肖刑天又打算如何处置福王以及世子?”
堂中刑天军上下闻之顿时都一片大怒,纷纷怒骂起了这个吕唯祺,骂起不知好歹,居然如此不领他们大帅的情。
肖天健点头抬手止住了手下诸将的骂声,淡然一笑道:“吕大人,我肖某钦佩你的为人,这大明天下时至今日,你又何苦要与之殉葬?不管你如何说,我肖某绝不会杀你这样的好官!至于福王父子,这件事你就不必问了!我肖某答应你,给他们一个公正的审判,他们该死不该死,我说了不算!让洛阳的百姓去定他们的生死,老百姓让其活,我肖某便立即放他们离开此地,可是如果老百姓怒其无德,让其死的话,那么我肖某也只能顺应民心!照你所说,他福王本是皇亲国戚,这天下百姓本该都是大明子民,可是他们对老百姓都做了什么?所以公道自在人心,吕大人就不必多问了!来人,送吕大人回家息养!绝不可对吕大人无礼!”
肖天健说罢之后,几个近卫上来立即把吕唯祺的绑绳松开,然后客客气气的将吕唯祺架出了知府衙门,将他强行送回了他在洛阳的家中。
而至于剩下的人,肖天健也不愿意在他们身上下什么功夫,三天之后他令李进德为首,李信为辅,在知府衙门打开大门公审这些人,并且让城中百姓有冤申冤,接收他们的状子,经审之后,直接便将福王拖出了知府衙门,在城南门外面当众宣读了长达数十页的有关他的罪状,然后刀斧手一刀便砍掉了福王那颗肥大的猪头,而和福王同时被斩的还有兵备副使王胤昌守,知府亢孟桧守,知县张正学守,通判白尚文等数十名河南府的官吏,同时还有一大批为祸洛阳的军官、王府侍从等等人员,而且在他们这些人的家中,皆抄出了大批的钱财,洛阳城的官兵发不出饷钱,可是这帮人家中藏的银子数额之大,几乎令人瞠目,所以他们可以说实在是该杀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