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闻刑天军征募工匠之后,流民中的这些工匠们根本就不用多想,立即便揭榜应募,到了刑天军之中求口饭吃。
肖天健在回来之后,便亲自接待了他们,并且告诉他们,在刑天军之中做事,刑天军为他们每日提供三顿饭,同时供养他们的妻儿老小,而从做工方面,刑天军之中将会实行计件工制度,按照每个人打造的东西的数量几件,按照打造物品的难易程度计费,一个月给他们结算一次工钱,但是对他们的要求是,每个人在打造物品的时候,都要在物品上留下他们的记号,以备以后查证,一旦发现有人打造的器具属于残次产品的话,将会追溯打造者的责任。
听罢了肖天健的话之后,这些工匠们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其实肖天健这种做法并不新鲜,以前官府之中也是这么规定的,就连最早秦朝的时候,秦朝对工匠也是这么要求的,所以秦军的兵器质量远远超出了其他几国的武器质量,最终令秦朝夺得了天下,但是到了大明朝这些年之后,这种制度已经成了一纸空文了,因为掌管匠作的官员,往往会从原料上贪弊,以至于让工匠们获得不了足够的精良原料,以至于他们大家都糊弄着干,以至于朝廷定下的制度成了一纸空文,所打造的器甲根本就质量不过关,这也已经成了一种顽疾,积重难返了!
但是刑天军这里可是实打实的要执行制度的,工匠们自然也愿意接受这种管理办法,而且计件工资很公平,干的多多拿,干的少少拿,不干不拿,大家都没话可说,更何况了,刑天军对他们算是相当不错了,一天管三顿饭不说,还管饱,待遇直追刑天军的战兵的伙食待遇了,连他们的妻儿老小也跟着一天管两顿饭,这让他们已经很满足了,所以这些人一到天龙寨,便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干的是热火朝天了起来。
通过对每一个工匠的询问之后,肖天健总算是找到了会打造鸟铳的工匠了,在这次他们招募来的铁匠之中,一共有四个人会干这个,而其中一个叫杨昌寿的铁匠却受到了肖天健的高度重视。
此人乃是从蓟镇一带逃回来的工匠,当时鞑子入寇,官军大败而逃,他们这些工匠不是被鞑子掳去,便是四散逃入内地,但是因为他们本身是贱籍,到哪儿都很不受待见,以至于他们即便是逃回来之后,也到处都很受歧视,根本找不到一个稳定的生计,加上他们本身是脱籍的匠户,官府对他们也不会客气,抓到他们往往都会关押起来,甚至会将他们贬为奴隶,卖给一些大户人家为奴。
所以杨昌寿便只得一路南下,后来居然从山西跑到了陕西,但是他带着的家人却全部都在路上饿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挣扎着活了下来,如果这一次不是遇上肖天健在李家庄招人的话,估计杨昌寿也活不了几天时间了,基本上可以说是刑天军给了杨昌寿又一次活下去的机会,杨昌寿在被肖天健点出单独询问的时候,一五一十的将他的身世说了出来,当肖天健问及他可会打造鸟铳的时候,杨昌寿当即便拍着胸脯说道:“将军请放心!我们老杨家当初在蓟镇的时候,就专门给官军打造这个的,不是小的吹嘘,当时在我们哪儿,还真就没人敢说比我打造这东西更好的!只要将军给足小的铁料,小的便能给将军打造出精良的鸟铳!
别说是这个了,即便是大炮,小的也曾经给官军铸造过,这种事难不到小的什么!只是打造鸟铳十分耗费铁料,一杆鸟铳要用六斤精铁,十斤粗铁反复捶打可得一斤精铁,一杆鸟铳就要用去六十斤粗铁,要是给的铁不够用的话,小的即便是神仙,也打造不出精良的鸟铳!所以小的要先给将军说明白这一条,省的以后出了麻烦!小的怕是即便是再多几个脑袋也不够将军砍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渐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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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天健被杨昌寿这左一声将军,右一句将军,叫得有点飘飘然的感觉,长久以来,他的麾下弟兄们都叫习惯了他掌盘子,即便是刑天军成军之后,众人还是见他要称呼掌盘子,怎么听怎么别扭,这掌盘子就是杆子头的称呼,只要还叫他掌盘子,那么刑天军就还没脱离普通杆子的范畴,但是这杨昌寿可能是因为从北方逃到这里的人,习惯上将带队伍的人称作将军,这将军的称呼比起掌盘子的称呼就好听多了。
但是肖天健高兴的却不是这将军的称呼的问题,他听罢了杨昌寿的话之后,顿时心中大喜,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毫不费工夫呀!他找了这么长时间,想要找到会打造鸟铳的工匠,现在却让他几乎毫不费力的在流民之中捞了一个高手,这如何不让他高兴呢!更何况了,这个杨昌寿几乎堪称奇才,不但会打造鸟铳,连火炮也会铸造,这可是捞到宝贝了,得了这么一个人,比他捞到几千两金子还要实惠,于是他立即便笑了起来。
“这个你大可放心,来人,给杨师傅赐座,坐下说话!不瞒你说,我这段时间正到处在找你这样的工匠呢!功夫不负有心人呀!终于还是让我找到了!对于铁料你大可放心便是,咱们刑天军不会跟官府一样,贪墨成风,如果让你打造东西的话,自然会给足你材料的!
我想问一下你,除了鸟铳之外,你可还会打造鲁密铳吗?”肖天健高兴万分,也不再端着他掌盘子的架子了,立即让铁头给杨昌寿搬来一把椅子,让他坐下说话,还称呼杨昌寿为杨师傅。
这一下把杨昌寿弄得有点晕乎乎的,虽然他是个巧匠,但是他们匠户历来身份卑微,从来都被人看不起,甚至连军户的地位都比不上,这次见到肖天健之后,这个大当家居然对他如此看重,不但赐座还称他为师傅,这可是非常少见的,顿时让杨昌寿有些受宠若惊,连称不敢当。
肖天健还是非让他坐下说话,杨昌寿实在无奈,这才谢过肖天健之后,在铁头给他搬来的椅子上挂了半边屁股坐了下来,对肖天健答道:“鲁密铳小的倒是听过,也在蓟镇见过,确实堪称犀利,比起鸟铳来,这鲁密铳要重一些,而且铳管要粗一点,可射百步之远,小的当时也仔细观看过,但是铳管的做法和鸟铳似有不同之处,其它的倒是好说,只是这铳管小的如果打造的话,恐怕要慢慢摸索才行!”
这杨昌寿倒是实诚,有什么说什么,丝毫没有托大,肖天健听罢之后微微有些失望的感觉,但是这天底下不可能有全才,杨昌寿又不是工部的工匠,对于这种鲁密铳肯定接触不多,不会打造也不奇怪,但是在他看来,这种事是完全可以解决的,只是需要一些摸索的过程罢了,只要以后条件允许,他完全可以跟杨昌寿一起探讨一下这方面的问题,于是他接着问道:“原来如此,那么杨师傅可曾听说过燧发枪吗?”
火绳枪虽然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先进武器了,但是火绳枪自身却有许多先天不足之处,且不说其操作装填的繁琐,单是火绳枪在操作的时候,射手先必须要保证火绳处于燃烧状态,有时候稍有不慎可能会造成走火,另外火绳枪受天气影响十分严重,一旦到下雨天的时候,便成了一根废铁,除了只能当铁棒使用之外,什么也做不了,不但是雨天,就连大风天气也一样会严重影响到火绳枪的使用,往往引药会被大风吹散,结果造成瞎火,所以大风天火绳枪也会大批瞎火,造成无法使用,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火绳枪在晚上使用的时候,因为必须要点燃火绳待机,所以晚上很远便会暴露目标,对于一旦需要夜间作战的时候,对使用火绳枪一方,往往会造成被动。
不远之前,著名的萨尔浒之战中,明军便因为火绳枪需要点火结果在浓雾中始终举着火把,暴露了明军的目标,结果吃了东虏鞑子的大亏,使明军精锐一役丧失大半,所以肖天健到了这个时代之后,便一直琢磨着想弄出燧发枪装备他的手下的火枪手,这样可以克服很多火绳枪的缺点,更大的发挥火枪手的战斗力。
“燧发枪?这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杨昌寿听罢了肖天健的询问之后,一头雾水的答道。
肖天健一想可不是嘛!燧发枪这玩意是西方欧洲的称呼,虽然可能现在已经被研制出来,但是却可能还未传入中国,所以杨昌寿这样的人没听说过燧发枪,也绝对不奇怪,倒是这个时代这燧发枪到底在中国应该叫它什么呢?肖天健一时间也想不出来,于是只得作罢。
虽然杨昌寿不会打造鲁密铳,也没听说过燧发枪,但是肖天健还是十分高兴,立即让另外几个也懂得打造火铳的铁匠都交给了杨昌寿带领,让他们立即开始利用手头的材料打造鸟铳,同时修理现在他们使用的那些有毛病的鸟铳,尽快使得刑天军装备更多的火铳手。
对于肖天健的抬举,杨昌寿也很是高兴,这让他感觉到脸上少有的有光,人嘛!除了温饱之外,其实谁都潜意识里面想被人尊重,他们这样的匠户,以前从来不被人正眼相看,现在到了刑天军这儿,却被大当家如此看重,单凭这一点,就让他们高兴了,所以干活自然也就卖力许多。
从这些铁匠们一进到天龙寨开始,天龙寨后山的铁匠铺就没消停过片刻时间,整日里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从来都不绝于耳,一批批的三棱枪头不断的开始被打造出来,随即便被换装到了战兵营的长枪手之中。
大家对于这种黑乎乎看似简陋的枪头颇有些不以为然,但是有经验的人便一眼看出了其中的奥妙所在,三棱枪头的形状和军中使用的三棱破甲箭的箭头相似,但是更尖锐一些,三面都开有血槽,仅凭形制上来说,这种枪尖便更利于刺杀使用,除此之外不能作为它用,也更加限制了刺杀的动作不能变形,如果动作变形横扫的话,根本就跟一根棍子差不多,所以只能做刺杀只用,而且在拿到了这些枪头换装到枪杆上之后,阎重喜立即便拿这种枪头做了比对试验。
他赶上这天火头兵又要杀猪之际,让人把一口肥猪绑上,令两个壮实的兵卒同时用两种枪头的长枪,奋力朝着这头肥猪刺杀。
虽然两柄枪都顺利的深深的刺入到了肥猪的身体之中,肥猪发出了凄厉的惨嚎声,但是在撤手抽枪的时候,很显然使用三棱枪头的那杆枪拔出的更顺利一些,而且肥猪的伤口立即便喷出了大量的鲜血,而普通的柳叶状枪头虽然也给肥猪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是撤手抽枪的时候,却显得很费力,肥猪一时不死,肌肉随即收缩,紧紧的“吸”住了柳叶状的枪头,使得用枪的兵卒拔枪动作出现一个迟缓,最终虽然也拔出了枪头,但是柳叶状枪头却在拔出之后明显有些变形,而肥猪的伤口显然出血量也不如三棱枪头所造成的伤口的出血量。
阎重喜作为有经验的老兵,自然立即便看出了三棱枪头的优势,三棱枪头在这样的比对之下优势尽显,它不单单强度比柳叶状枪头要高出很多,一般情况下发生枪头很不易折损,而且因为它身上三道血槽的缘故,使得刺入和拔枪的动作都很顺畅,没有半点的粘滞的感觉,这一点非常重要,长枪手与敌对战之际,往往一枪即便是刺中对手,但是对手往往并没有立即丧失战斗力,身上的肌肉会因为受伤而猛烈的收缩,往往能卡住对手的枪尖,然后就在对手因为拔枪不得的一瞬间进行反扑,往往可能会造成一个两败俱伤的情况,在战场上,一瞬之间往往能决定生死,别看就这么稍稍一顿的功夫,却可能会决定一个人的性命,所以仅凭这一点,三棱枪头便占据了很大的优势。
围观的众人立即便蹲下身,仔细检查地上那口肥猪的伤口,众人立即发现,三棱枪头所造成的伤口,明显是个三角口,这样的伤口根本无法自行闭合起来,造成出血量更大,比起柳叶状枪头所造成的伤害明显要高出很多,让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毒枪!”这是参加试验的每一个人脑海中闪过的一个念头。
于是对于三棱枪头不以为然的人顿时再也不敢小看手中这其貌不扬的家伙了,各个都爱不释手了起来,纷纷拿着新配发的枪头要去保养打磨开刃。
肖天健得意洋洋的看着这帮人做对比试验,这一切可以说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后世人虽然不敢说比前人聪明,但是所接受的信息量却绝对不是前人可比的,后世的创伤学已经相当发达,什么样的武器会对人体产生的创伤更大,后世的人所知的常识恐怕都要远超过前世的医生所知。
当看到兵卒们纷纷要去给手中的三棱枪头打磨开刃的时候,肖天健却出言拦住了他们:“不必这么做了,只要保持枪尖的尖锐,完全不必开刃,那样的话对敌人的杀伤会比开刃之后还要厉害得多!信不信由你们,即便是带点铁锈,也无妨!”
说罢之后,肖天健便丢下一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家伙们,令他们继续操练,转头返回铁匠铺里面忙活去了。
人群散去之后,倒是火头兵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这头肥猪,骂了起来:“奶奶的,这帮家伙没事找猪什么麻烦呀!有这么杀猪的吗?好好的这一盆子猪血不白白糟蹋了吗?杀猪也不是这杀法呀!这不是折腾猪吗?捅俩这么大的窟窿,这让老子还怎么吹猪呀!”但是他的骂声是不敢对那些战兵当面骂的,虽然牢骚满腹,但是他还是用尖锐的杀猪刀给这头倒霉的猪补了一刀,结束了它的痛苦,一群人抬着猪开始回去忙活着煮肉去了。
拿着一杆刚刚被杨昌寿修好的鸟铳,肖天健端在手中试着瞄准了一下,于是开口道:“这种枪把不好!眼下这种枪把只能用右手持握,左手平端枪身,全靠的是臂力,枪把可以改改形制,加长枪托,使火枪手持枪瞄准的时候,可以在肩膀上有一个支撑点,形成更稳定的依托,这样便可瞄的更准一些,绝对可以提高命中!”
肖天健在此之前便发现了现在他们使用的鸟铳的一个缺点,就是现在他们用的鸟铳的铳托只是一个弯把,和后世的步枪枪托形制上有很大的不同,显得十分原始,虽然火铳手也可以将面部贴在弯把上通过照门和准星瞄准,但是却只能用两只手来控制枪身的稳定,远没有后世步枪的那种抵肩枪托来的稳定,命中率不用想,一定也不如带抵肩枪托的枪支,所以今日当手头有了会造枪的工匠之后,他终于提出了改进的意见。
杨昌寿放下手中的活,看了看肖天健手中的这把鸟铳,有些疑惑的答道:“将军,鸟铳都是这种式样,小的不太懂您说的意思!”
肖天健微微摇头道:“为匠者不必谨守陈规,如果一切都墨守陈规的话,那么就无法提高技艺,特别是打造兵器,要百般考虑如何提高武器使用的效果,当然,我说的你可能还不太明白,这种事看来要找木匠来做才行!
我还在想一个事情,杨师傅,你来看,这鸟铳虽然犀利,铅弹可以杀敌于数十步之外,但是却操作复杂的厉害,往往临阵只能放一枪,便来不及再次装填打第二枪,一个枪兵在战场上如果只能放一枪的话,那么就实在太浪费人手了!
一旦枪兵放完了枪之后,被敌军欺到近前,这鸟铳便成了烧火棍了,枪兵面对敌军可以说毫无还手之力,要么只能撤至队阵之后,要么只能被敌军屠杀!
我琢磨一件事,如果给鸟铳前面准备一把短剑或者干脆就准备一把三棱枪刺,一旦火枪手放枪之后,在敌军近身之前无法再装弹击敌,火枪手便可以将短剑装在枪口前端,如此一来,鸟铳便可以当短刺枪使用,鸟铳加上短剑的长度,跟刺枪也差不多了,对付个持单刀的敌军,应该并不吃亏,如此一来,便使火铳手也能于敌军短兵相接,而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了!杨师傅以为如何呢?”
杨昌寿一琢磨,嘿!还真是这理,鸟铳装上把短剑或者短刀之后,确实便能用来和敌人拼杀,如此一来,火铳手便多了一层对性命的保障,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只是看人想到没想到,往往只要想到之后,一些事本来就简单的很,一点就透,杨昌寿立即便点头喜道:“将军果真大才,这种事我等以前便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弄这个一点不难,小的马上就做,明儿个便能打造出来一两把出来,给火铳手的弟兄们试试!”
肖天健点头让杨昌寿立即开始安排人手做这件事,但是不要他因此耽搁了修理鸟铳和打造新鸟铳的事情,这种事完全可以交给普通的工匠来做,杨昌寿立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肖天健出了铁作之后,立即让人叫来了一个手艺不错的木匠,将手中提的这把鸟铳交给了他,随手拿树枝在地上画了几笔,对那个木匠解释了一番,这个木匠连连点头,接过这把鸟铳拍胸脯道:“掌盘子放心!这种事小的绝对能做得来!咱们这儿也有现成的柞木,做这个正合适,要是不刷漆的话,用不了多少功夫!小的这便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