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阵之后,才看到寨墙上露出了半个人脑袋,朝外观望了一番,然后大声的叫道:“我呸!去你娘的!老子又不傻,开了门你们照样会把老子剁了!老子就不开门,你们他娘的有本事就打进来呀!老子这刀也不是吃素的,你们试试看!谁敢上来,老子剁了谁!”
丁保全听罢之后差点没被气的仰翻过去,周围的那些官兵和乡勇们也都纷纷破口大骂了起来,丁保全气的指着山门上面的那个答话之人破口大骂道:“你可就是那肖一斧吗?”
乱哄哄之中,也不知道他的话那个人听到没有,反正那个人在回答过之后,便缩下了脑袋,接着寨墙上闪现出了十几个人影,有些刀枪露出了寨墙,看来真是不打算开门投降了。
看着人群乱哄哄的挤在山门外面,寨墙上又有杆子,一时间这些官兵乡勇们倒是也没敢太过放肆,远远的立于距离山门一箭地之外,等着丁保全拿主意。
丁保全此时早已不将这堵在山寨中的杆子放在眼里了,怎么看在寨门里面的杆子人数都不会多,估摸着最多也就是二三十人罢了。
于是他大手一挥,喝道:“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都给本官退后!来人!把咱们的炮抬上来,火铳手弓箭手都上前,给老子轰开山门,杀他们个鸡犬不留!”
随后在丁保全的指挥下,他手下官兵呼呼隆隆的便忙活了起来,弓箭手和火铳手纷纷上前,在山门外列队,藤牌手也持盾上前,为这些弓箭手和火铳手提供掩护,几十个官兵更是在山外吆喝着将他们随车携来的几门火炮还有一些一窝蜂给搬到了山口,众人纷纷走避让到后面,为官兵攻打山门腾出地方。
干这事儿那些各庄的管事的也有所准备,立即便在外面张罗着砍树扎制长梯,并且还砍了一颗大树,放在一辆大车上,准备充当冲车撞锤冲门使用。
而寨墙上似乎也很忙碌,一些杆子在寨墙上东奔西走的吆喝着,不断的竖起一些大盾,同时搬运了一些滚木礌石之类的东西,似乎也在做顽抗的准备。
折腾了好一阵子之后,山门外的官兵总算是做好了攻击准备,两门弗朗机和虎蹲炮都被安放在了山门之外,炮口直指山门之处,有炮手敲敲打打的完成了装填,分列于火炮两侧,只待丁保全一声令下,便开炮攻门了。
“给我打……”丁保全站在队列后面,眼看布置已经停当之后,于是厉声大吼道。
几名炮手闻声便立即将手中的火把杵到了火炮的火门上,只听得山坳里面立即接连响起了数声巨响,随即在几门火炮处便腾起了一片浓烟。
丁保全这次随行携来的弗朗机乃是属于一种中型的火炮,一米多长的炮身,重达二三百斤左右,虽然射程有限,但是这么近距离下攻击像山门这样的目标,威力还是相当可观的,而且这是对付的山门,子铳里面装填的是实心弹丸,疾飞出去之后,重重的砸在了厚木制成的山门上,打得厚重的山门剧烈的摇晃了一下,上面出现了两个碗口大的窟窿。
而虎蹲炮则是属于一种臼炮范畴的轻型火炮,里面不但装填了一个实心弹,上面还装有百余颗小铅弹,一炮轰去,打得寨墙上噼里啪啦的乱响,扬起了一片碎屑,山门上也被凿出了两个窟窿,声势倒是颇为震撼,立即引起了官兵和乡勇们一片叫好之声。
丁保全很是得意,到底他们还是官兵,虽然战斗力不咋样,但是这装备到底还不是一般杆子能比的,起码大炮这东西,他没怎么见杆子有过,仅凭着这个,他便有信心把这帮顽抗的杆子给轰散了。
“别他娘的都愣着了!弓箭手火铳手给老子打!各位管事的,咱们替你们压着上面的杆子,你们尽管上吧!”丁保全很是得意洋洋,但是却没有昏头,他知道自己手底下这帮兵卒是什么德行,远远的放几炮射几箭还成,要是真叫他们上去和里面那些亡命之徒真刀真枪的肉搏,他估摸着自己手下这帮兵肯定不成,而且他也清楚,他是来给那姓李的帮忙的,犯不着拿自己手下的命去拼,所以轰了几炮之后,他便招呼那几个各庄管事的,让他们的庄丁开始扛着长梯攻打寨门。
各庄的管事的听罢之后,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官兵这次来这里是给他们助战,这一点暗中大家也都明白,人家能抬着大炮替他们压制里面的杆子就算是不错的,太多的也不能指望官兵。
于是各庄的管事的答应下来之后,各自招呼手下,开始扛着长梯上前,做好攻击的准备,而那百十个官兵的弓箭手和火铳手,则列队在前,在藤牌手的掩护下,纷纷朝着寨墙上面发射了起来。
官兵拿火铳的不多三眼铳射程又实在有限,所以放起枪的时候,是劈劈啪啪乱响,根本没有人指挥他们齐射,倒是弓箭手数量不少,纷纷张弓发箭,一时间倒是嗖嗖嗖的弓弦声响成一片,箭支黑压压的洒落在了寨墙上。
只可惜的是这帮弓箭手平时也没经过多少操练,而且因为营养的关系,弓箭手臂力有限,用的弓看上去倒像是步兵用的硬弓,但是实质上却都是一些质量很差的小稍弓,而且平日保养也很差,弓臂疲软无力,射出的也大多都是一些轻箭,看上去很威风,但是箭支轻飘飘的并没有多少力道,杀伤作用不大,只是可以起到象征性的威胁罢了!
这也是当初海上倭寇犯境的时候,在戚继光编练出戚家军之前,官军屡战屡败的重要原因,许多官兵射出的箭根本给倭寇制造不了多大的伤害,故此官兵的战斗力自然可见一斑了。
一些箭支嗖嗖的飞出之后,落在寨墙上甚至连木板都钉不进去,便劈劈啪啪的落在了地上,甚至还有的箭支没有飞到寨墙上,便飘落在了地上,根本对寨墙上的人威胁不大。
但是好歹他们也算是给那些负责攻寨的乡勇们提供了一定程度的火力掩护,在各庄管事们的一声令下,这些乡勇们纷纷扛起了长梯,一手举着藤牌遮住头顶和上半身,发出一声大喊,呼呼隆隆的便朝着寨门冲了过去。
“别都愣着,赶紧装弹,给老子接着轰,把寨门给老子轰开!”丁保全一看这些乡勇们已经开始进攻了,便上去一脚踹在一个炮手的屁股上对这帮张着嘴看热闹的家伙们骂道。
于是炮手们这才开始忙活了起来,操作弗朗机炮的炮手们敲下塞子铳的楔子,将子铳从母铳的炮腹中取了出来,然后一通忙活清理了一下炮膛,便接着将第二个子铳塞进了炮腹之中,忙着用楔子将子铳牢牢的打入母铳之中固定妥当。
这一步他们做的很小心,因为弗朗机这玩意儿子铳装填的时候,必须要和母铳对接的严密,一旦装填的不到位的话,泄露火药气体倒是轻的,往往在接口处喷出的火焰,还能将炮手严重烧伤,有点经验的炮手,在装填子铳的时候,都会非常小心,省的没打到敌人,先到是把自己给烧成烤鸭了。
但是毕竟弗朗机有着天生的优势,装填起来比起前装火炮要快捷许多,即便是炮手们操练不足,在比较短的时间内,还是完成了再次装填,随着丁保全的一声令下,又一次轰响了起来,弹丸打在厚重的木质寨门上,立即便又在上面凿出了两个窟窿。
而虎蹲炮装填就麻烦多了,清膛、装药、装弹等一系列程序走下来,要用两分多钟的时间才能完成,而且还不敢装多了火药,生怕会造成虎蹲炮炸膛,程序很是复杂,加上炮手平日基本上也不怎么训练,装填的速度慢的让人绝望。
乡勇们就这么在官兵们火力掩护下,扛着长梯比较轻松的奔至了寨墙下面,而上面的杆子明显被官兵的火枪火炮还有弓箭给震慑住了,抵抗十分虚弱,只冷不丁的有人露头放一箭,基本上根本无法阻止乡勇们靠近寨墙。
而且直到乡勇们靠上寨墙之后,他们这才反击的激烈了一些,将一块块石头和滚木推下了寨墙,倒是还真就砸翻了几个乡勇,惹得乡勇在寨墙下面发出一片惊呼和漫骂之声,好在上面的人不敢露头,只是朝下推东西,准头很是欠缺,倒是给这些乡勇也没制造出什么麻烦。
就这样长梯被一架架的竖立起来,搭在了庄墙上,一些胆子大的乡勇受到了他们管事的人悬赏鼓励,于是乎把单刀叼在嘴里面,用牙咬紧,一手举着藤牌,一手抚着颤颤悠悠的长梯,便开始朝上攀爬了起来。
这时候官兵的弓箭手和火铳手怕伤到自己人,也停止了发射,一大群乡勇推着装着一根大原木的车子,冲出了人群,直朝着寨门方向冲来。
弓箭手和火铳手一停,那几门炮随即也停止了开火,官兵们一个个看好戏一般的吆喝着,带着嘲讽的口吻,催促那些乡勇们朝前上。
而寨墙上的一些杆子,这个时候终于得以喘息,纷纷露出了头,不是放箭,便朝下丢石头,反击也猛烈了许多,将几个攀上梯子的乡勇当头便给打了下去,一个个砸的是头破血流,躺在寨墙下面是嗷嗷惨叫。
见到了血之后,乡勇们也激发出了一些士气,一个个嗷嗷叫着接着扑上了长梯,沿着长梯飞快的朝寨墙上攀去。
毕竟寨墙上的杆子人数很少,上百名乡勇反复冲击下,到底还是有人攀上了寨墙,但是几个乡勇刚在寨墙上一露头,便看到眼前寒光一闪,十几个杆子各个都手持长枪,迅疾的从垛口捅了出来,几个乡勇尚来不及作出抵抗,有的人甚至连刀还没有从嘴里面拿下来,便当即被捅穿了胸膛,一个个发出凄厉的惨呼声,尸体扑扑通通的便栽下了寨墙。
至此这一战才真正出现了人员的阵亡,顿时让乡勇们的攻势为之一遏,一些人趴在长梯上便不太敢继续朝上面爬了。
下面的人嗷嗷叫着催促梯子上的人朝上爬,而梯子上的人则死死的抱着梯子,就是不肯动弹,局面在这个时候有点僵持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在寨墙上面,突然间丢下了几个火盆,火盆中盛满了炭火,劈头盖脸的便洒落了下来,炭火飞落下来之后,有不少人的衣服都被点着了,烫得寨墙下面的乡勇们一个个乱蹦乱跳,拍打着落在脑袋上或者身上的炭火,再紧接着,上面又倾倒下来了许多的石灰,石灰飘洒下来之后,即便是有人举着藤牌,也架不住被眯了眼,疼的一个个乡勇翻坠下了长梯,结果一大群乡勇,在这样的反击下,纷纷掉头撒丫子朝回狂奔了回来,刚刚组织起来的攻势,居然就这么被上面有限的杆子给瓦解了,一群灰头土脸的乡勇又跳又骂的跑回来,忙不迭的赶紧找菜油擦眼,生怕被石灰给烧瞎了眼睛。
丁保全看着乱哄哄的场面,胖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神色,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深浅,但是还是看不上这些乡勇庄丁的表现,上面也就是一二十个杆子,至多不过二三十个杆子,这帮乡勇在他“强大”的火力支援下,居然还是攻不上寨墙,还被人家打的灰头土脸,死了几个人,伤了十几个,这仗让他们打的够憋屈的!
“不要继续攻打寨墙了,弓箭手发箭,压住上面的杆子,给老子撞门,只要撞开寨门,这帮混账东西就跑不了!”丁保全到底还是多少有些经验的,知道凭着这些乡勇,想要他们攻上寨墙,估计还要死不少人,要是他们这么多人打这天龙寨,里面就几十个杆子,却要死很多人的话,丁保全也觉得这脸上无光,于是当即下令改变进攻的策略,变攻打寨墙为主攻寨门。
第九十六章 道与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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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天健默默的背着手,嘴唇紧抿着,眼神中带着一丝的愧疚和担忧,站在校场上,仔细倾听着山门处的喊杀声。
阎重喜一脸不在乎的站在他的身后,也听着山门处的动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