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亲 第105章
“这里面的是灯油吗?”有人看到墙壁上挂着一个像花瓶一样的石桶,便拿下来查看,里面有凝固了的油脂,黑乎乎的,还有类似布条的东西。
“应该是,试试看能不能点起来。”泰维克尔检查之后,有点迫不急的用火石点亮了它。
灯油还能用,虽然它闻上去有点臭,像是骆驼的油脂。
墙上有四个这样的石桶灯,泰维克尔逐一点亮了,众人借着光芒开始检查着屋子的情况。天花板完好,南面的墙壁有几道一指宽的裂痕,几乎贯穿整面墙,但因为其他三面墙壁完好,所以这间屋子还算牢固。
六个黄褐色的瓦罐子堆在角落里,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地上的沙尘也很厚,像雪地似的,一踩一个坑。
炎决定把一些东西,比如篮筐、麻布袋子,留一部分在这里,然后再去探索门后的世界。
乌斯曼站在房间里,面带微笑地看着媳妇儿有条不紊地忙着。忽然,他觉得背后的螺旋梯上有人。
他猛地回过脸去,只看到了一双赤裸又雪白的€€€€女人的脚。
那双纤细的脚踝上还系着一串银铃,但铃声很轻,就像积雪簌簌落下。
那女人突然转身往楼上跑去。
乌斯曼愣了愣,随即转身追上去。
这个动静吓了炎一跳,炎二话不说追在乌斯曼身后,乌斯曼没追几步就在拐弯处撞到一个驮夫。
他坐在石阶上,正拿汗巾擦着脸面。说白了,见到下面没什么事,他便在这里躲会儿懒。
乌斯曼猛冲上来,一脚踩中他的脚背,痛得他大叫:“哎呦喂。”
“你看到一个女人了吗?”乌斯曼用力抓住他的肩头问。这楼道这么窄,他不可能没看见那个女人。
“什么女人?”驮夫呲着牙,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大、大师,这寒碜的地方哪来的女人啊?”
“赫连乌罗。”炎赶到了,“你在干什么?”
乌斯曼没有回头,只是盯着驮夫那副又痛又莫名其妙的表情,知道他是真的没看见。
“没事。”乌斯曼转过身来看着炎,解释道,“我听到有声音,还以为是盗墓贼跟着我们下来了……原来是他在这里偷懒。”
炎越过乌斯曼看到了满头热汗的驮夫,驼夫也挺不好意思的,小声说着:“这、这下面憋闷,我才坐这儿歇歇……”
炎没有和他计较,只是道:“下不为例。”
“是、是!”驮夫连忙站起来,他想要往下走却不得,乌斯曼和炎拦着路呢。
炎转身往下走,乌斯曼和驮夫才得以下楼。
“真的没事吗?”炎问乌斯曼道,眼底有点担心。
“没事。”乌斯曼微笑着,借着衣袖的遮掩偷偷捏了一把炎的手指。
第113章 古城祭坛
“你呀。”炎回捏了乌斯曼的手指一把, 然后便去泰维克尔那儿帮忙了, 他正在研究怎么开这道上了锁的门。
乌斯曼也跟了过去, 站在那儿瞧着。
泰维克尔从腰间的工具袋里掏出一串细小的□□。那门锁很奇特,上面雕着一只乌鸦。
乌鸦的尖嘴半张着,锁孔就在乌鸦嘴里。
“这锁孔也太小了吧。”泰维克尔那一串多达五十把的大小钥匙都插不进、孔、眼里, 脑门上急出一串汗了。
“这门……”乌斯曼伸手敲了敲门板,“挺厚重的。”
“可不是。要不然早就撞开了, 而且还不能炸开它, 这里会塌方的。”泰维克尔一边说一边舔着干燥的唇, 地下闷热得很。
“你别着急,慢慢来吧。”炎话音才落, 就听得泰维克尔“哎呀!”一声惊叫。
“怎么了?”炎和乌斯曼的脑袋齐齐靠近。
“这、这钥匙折在里头了……” 泰维克尔面色惨白,手上捏着剩下的小半截铁片,豁口打斜里断开,还带点扭曲, 一看就知是尝试转动时用力过猛。
“这可怎么办?”泰维克尔眼巴巴地望着炎,炎一时也没有主意,只是道,“先别急, 我们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火把凑得更近, 炎眯眼瞧着,锁孔当真给泰维克尔的钥匙堵得密密实实, 而且深嵌在里头,哪怕是想用镊子夹出来也没处下手。
“只能破坏锁头了。”炎蹲下身, 寄希望于年代久远后这锁头生锈老化,能够一破就开。
可是想到巫雀王留下的情书都如此精妙,他很担心暴力拆解的下场是触发毁坏装置,让门后的东西付之一炬。
“拿什么破坏?”泰维克尔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敢再乱动一下了,他已经六神无主,只管听炎的吩咐。
“你这兜里,还有些什么东西?”炎问泰维克尔道。
“还有一些胶水和绳子、小锯子……” 泰维克尔走到一边,把那百宝箱一样的袋子打开,一样样地拿给炎看。
乌斯曼则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他想着刚才那个女人去哪儿了?他明明听到了脚铃的声音……可是追上去却不见人。
“难道是驮夫把她放跑了?”乌斯曼觉得有必要再去问问那驮夫。
正这样想时,乌斯曼又听到了那簌簌作响的银铃声,他浑身一凛地看向炎,发现他和泰维克尔都在研究用锯子是否可行,完全没有在意到的样子。
其他人不是在歇息,就是在蒙满沙尘的角角落落里寻找有记录价值的古董,比如生活用具之类。
“大家都没听到?”乌斯曼有些错愕,这铃声在他听来十分清晰,是非常小也非常纯的银铃,而这声就是从……这锁孔后传来的。
那女人在门背后?
乌斯曼把手指伸进那雕刻得栩栩如生的乌鸦嘴内,摸索着锁孔。但它果然被堵得严严实实,他的指头试图把那折断的铁片给拨弄出来,但指腹不小心摩擦在乌鸦半张开的喙上,那喙沿磨得挺锐,食指立刻破开一个口子,黄豆大的血珠子流进乌鸦嘴里。
乌斯曼不禁皱眉撤回手指,放在嘴里轻吸了吸,就在这时,“哐当、哐当!”门后传来非常响亮的轰鸣声,炎也好,还是其他人全都惊动了。
“怎么回事?”炎问乌斯曼。
乌斯曼也有些愣,便道:“我大约是碰着什么机关了吧。”
“大家后退!”炎把乌斯曼护在身后,这扇门竟然往内徐徐开启,伴随着吵得不行的机关声响。
所有人都紧张地握紧手里的武器,有的是砍刀,有的只是一把铁锹。
“轰!”
当这门彻底敞开的时候,有一阵阴风忽地送出,把地上的尘土都卷起来,大家都迷蒙了眼。
在这白茫茫的沙尘中,唯有乌斯曼睁开着眼,目光笔直地望着门的另一头,又是一道楼梯,不过这一次是笔直往下,不是螺旋状的。
不知为何,乌斯曼想到了死囚塔,死囚塔最底层的牢狱内,也是这样笔直而黑暗的阶梯……
他总觉得只要往下走,他就会回到死囚塔里,去到兄长一直待着的黑暗之渊里。
乌斯曼鬼使神差地就往前走去……
“来来来,刚烤好的椒麻肉塔子!”
伊利亚系着一条围裙,脖子里还挂着一条擦汗巾,守在一只铁皮打的烤炉前,俨然是一副大厨模样。
这椒麻肉塔子是用煮得软烂的牛羊肉,搅拌上椒麻辣子,香油,葱蒜等,然后把它作为馅料充填入烤饼内。就是一层烤饼抹一层馅,最多可以加七、八层饼,乍看就像一座塔,所以就叫椒麻肉塔子。
这道菜一般是有喜庆饮宴时才会摆上桌的,因为它做起来很费工夫和食材。
伊利亚霸占着大炉子,真正的厨子却在打下手,把蜂蜜和羊奶做的甜点装盘。
今日可算是重大突破,他们探险队终于进去了古城中的祭祀塔,还打开一间位于地底的密室。
这些坐着吃肉喝酒的人都兴致勃勃地谈着今日稀奇的见闻。
“你没亲眼瞧见太可惜了,那里面可阴森了,天花板上都是倒吊着的乌鸦干尸……”一个膀粗腰圆的壮汉伸手比划道。
“这么吓人的玩意,没瞧见有什么可惜的。”
“我还没讲完哪,虽然天花板上是挺可怕的,但祭台上有不少宝贝。”汉子扳起油腻腻的指头数道,“纯金的碗、琉璃杯,就连烛台都是绿琉璃做的,那上面的羽翼花纹可精致了。”
“对,还有满屋子的彩色壁画,上面画着长着翅膀升天的神仙,还有乌鸦,草原和雪山、狼,以及一些我看不懂的符文,我觉得这应该是一座鸦灵祭台。”另一个喝得微醺的汉子凑过来道。
“我觉得也是,那墙上的彩绘挺恢弘的,只可惜我们进去没多久,那画就开始掉色了,泰维克尔都急得跺脚,哈哈。”还有人说着就大笑起来。
“可不是,他一边冒汗跺脚,一边拿本子想要描绘其原色,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最后还是赫连乌罗镇定,说他有办法把墙皮整个地保存下来。”先头的汉子猛赞起赫连乌罗,“他真是厉害,年纪看着也不大,却什么都懂。”
“真的吗?怎么做?”今日没下去的人全成了好奇的听众,那正襟危坐、竖耳倾听的样子,生怕错过一点。
“好像是用苇草的茎叶铺盖在壁画上,再那极薄的小刀沿着墙皮割下,这墙皮就整个地下来了。”
“听上去像扒皮。”
“差不多,但这墙皮本来就要坏了,与其让它彻底坏完,倒不如扒下来,放箱子里存好。”那人继续啃着椒麻肉塔子,“唔,伊利亚,看不出你还有做厨子的天分么,这太好吃了。”
“这是自然的。”伊利亚在炉子前汗如雨下,“像我这么聪明的人,学什么不是信手拈来的。”
“怎么有烟火味?”埋首解决一个肉饼塔子,正打算吃第二个的炎忽然抬头,问伊利亚道。
“嗯?”伊利亚不解地看着炎。
“着火了!你着火了!”厨子冲着伊利亚叫道,伊利亚悬在腰间衣带不知怎么被压在了一块烤肉底下。
这烤肉和腰带一起烧着了,冒着阵阵烟气。
“哎哟!”伊利亚大叫一声,抽出腰带泡进水桶里,一股青烟升腾上来,众人大笑。
“你没这些没良心的,记得欠我一条腰带。”伊利亚吼吼着,大伙只把他当小兄弟,有事没事都会逗弄他两把。
“我这就解我的裤腰带给你。”有人笑闹,有人吵着要吃饼,一时热闹得很。
炎发现乌斯曼一直待在帐篷里整理古籍,方才也只是吃了一点饼就进去了,炎用盘子装了两块糕点和一个肉饼塔子站起身来。
“你们慢慢吃。”炎说道,“吃完帮忙厨子整理下,我回帐篷去了。”
“是,王后。”众人应着,目送炎离开。
“王后对赫连乌罗可真好,还亲自给他送吃的去。”
“可不是,同吃同住就跟夫妻似的。”库尔旦趁机道。
“别瞎说,鸦灵术士怎么可能和王后是夫妻,你这样嚼舌根不怕让君上知道了,拧你的脑袋下来。”伊利亚挥舞着油光闪闪的烤肉叉。
“这大家都是有眼睛看的么,哪里是我胡说。”库尔旦把话柄甩给众人,众人虽没敢接话,但心里也确实有点想法。
今日在地下城时,赫连乌罗有些恍恍惚惚的,和平常不大一样,总是盯着天花板上的乌鸦瞧,王后看上去可担心了,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连好不容易挖到一间密室的喜悦都没有了。
“你们快些吃,吃完还得收拾,明日的活计多着呢,谁都别想躲懒。”伊利亚见他们忽然陷入沉默,便提醒道,“少想些没可能发生的事。”
伊利亚的这句“没可能发生”倒是提醒了他们。是啊,怎么可能呢,王后可不是那朝三暮四的人,这段日子和王后朝夕相处,他们还不知道王后是什么样的品性么?
王后既平易近人又亲力亲为,凡事赏罚分明。这样的王后他们是服气的,都觉得西凉王还真的没娶错人。
原先,他们还觉得西凉王不该娶一个异乡人,即便那位是大燕的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