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亲 第18章
炎就像被蛇信碰到一样用力一抽手,乌斯曼的手也松开了,罐子直线下坠。
“啊!”炎反应极快地蹲下一捞,右手稳稳当当地托住罐底,同时乌斯曼也弯腰一抄,托住了炎的手背。
“你是不是……”炎觉得乌斯曼是故意摸他的手,气得猛一抬头,可巧乌斯曼低头要说话,两人不偏不倚来了个唇撞唇。
这一撞宛若天雷勾地火,炎的内心极其崩塌。
尤其这一“吻”怎么看,都是他自己主动“撞”上去的。
炎从内心到外壳都裂了,四分五裂。
但身体的反应比意识更快,炎一把推开乌斯曼的肩头,右手还牢牢托着罐子,然后他站直身体,瞪着乌斯曼。
“你……”乌斯曼面带窃喜,欲言又止。
“我不是故意的。”炎道,还抹了一把嘴唇,“陛下,兽宝您还要不要?”
“要啊。”乌斯曼道,“你手里的和木盘子里的那些,本王全都要了。”
这下轮到炎愣怔了,反问道:“都要?”
“嗯。”乌斯曼微笑点头,甚是潇洒。
一旁的侍从上前,把炎手里的兽宝罐子拿走,炎的手里终于空了,顿感轻松,但还不敢掉以轻心。
“吩咐御厨房,今日就炖兽宝汤吧。”乌斯曼笑眯眯地看着炎道,“霜牙最喜欢吃那些玩意了。”
“霜牙?不是您吃么?”
“炎,本王即使不用那些,也能坚持不泄直到天明……”乌斯曼笑得迷人。
“坚持不懈?”炎愣愣,忽然明白过来,顿时涨红了脸,他还是低估了乌斯曼无耻的程度。
“君上,这货已经给了,该给钱了。”炎想拿钱走人,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他还得回去漱口呢。
乌斯曼一点头,济纳雅莉便从腰里取出一只缀着珠宝的皮革钱袋,并从里面取出一张特别精致的银票。
“居然要这么多钱,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黑的商人。”济纳雅莉把银票拿给炎时不忘吐槽。
“哪里,我也是入乡随俗罢了。”炎笑着回道,把济纳雅莉气得眼角都吊起,要不是有乌斯曼在场,想必就拔刀了。
“小人告退。”买卖已成,没必要留在这,炎躬身行礼后,就要走。
“炎。”乌斯曼突然叫住他道。
炎心里直敲鼓,但不得不停下已经迈出去的脚步。
“本王依然在等你回心转意,”乌斯曼道,那眼神里倒是透出几分真诚,“只要你愿意来本王身边,别说这一张银票,本王的金库都可以是你的。”
炎注视着乌斯曼,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不知君上有几座金库?毕竟人这么多,怕不够分的。”
乌斯曼显然没听懂炎的意思,眉头皱了起来。
“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炎一笑道,“是了,从来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炎暗指的是方才花孔雀提及的那位兽斗士,他应该也是这样被乌斯曼拐骗进后宫的吧?所谓的宠幸也就是图个新鲜罢了。
虽然知道乌斯曼这人毫无节操可言,但从花孔雀的嘴里知道这些事,炎的心里当真是不舒服。
或许他的身边,不管是父皇、爹爹还是皇兄都是一心一意之人吧。
炎无法接受这种朝三暮四、满嘴花言巧语之人,连做朋友都嫌弃得很,何况是当夫妻。
不等乌斯曼再开口,炎就转身走出厢房。
济纳雅莉的手都握上刀柄了,只要君上一开口,就能把炎拦下来。
可是乌斯曼没有说话,就坐在那儿,玩弄着食指尖。
这指尖上有黑黑的一小块,像是碰触到了什么污渍。
“君上,您太纵容他了!”济纳雅莉道,“他怎么可以用这种语气与您说话,太放肆了!根本没把您当回事。”
“济纳雅莉,”乌斯曼忽然问道,“依你之见,他是在讨厌我吗?”
济纳雅莉愣住,不,是完全傻眼€€€€这不是戈壁滩上的石头,明摆着的么。
“不可能呀,”不等济纳雅莉说话,乌斯曼便自言自语道,“本王待他不错,知他今日要来卖东西,特地来等他,对了,他刚才还亲了本王。”
“君上,您是在他身边安插下眼线了?”济纳雅莉更在意这个。
乌斯曼没回答,只是起身道:“本王乏了,要回去了。”
“君上,这些天您朝也不上,天天都说乏,可臣下见您并无疲态……”
“雅莉,你的话越来越多了。”乌斯曼眉头略拧,“不得放肆。”
济纳雅莉忽然收声,跪下道:“臣下失仪,望君上恕罪。”
乌斯曼走过济纳雅莉身边时,提醒她道:“炎的事是本王的私事,你莫要插手,否则即便是你,本王也绝不留情。”
“……”济纳雅莉跪在那里,乌斯曼走了许久,她都没起来,唯有肩头在瑟瑟震颤。
之前上场的兽斗士不敌威风凛凛的雄狮,被雄狮猫捉耗子般的玩弄一通后,兽斗士血肉模糊,都瞧不出个人样了。
几个身负铠甲的兽斗士上场,拿着长矛合力把雄狮驱赶回困兽塔。
观众席上顿时响起排山倒海似的嘘声,还有人起身把手里吃的喝的一股脑地往场子里抛!
这斗兽场天高地阔,除非臂力惊人或挨得够近,才能把东西扔进场子里,否则全都掉在地处下风口的倒霉蛋身上。
于是下边中招的莽汉跳起来,冲着上边刁天决地叫骂不休,上边的人非但不收敛还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你他妈有种上来骂呀!老子干得你娘都不认得!”
这满座的人捱三顶五的,一人往上冲去寻架打,连带一波人被撞得东倒西歪,叫苦不迭。
炎往上走时还不觉得这里的阶梯难行,但往下走时,才感受到何为“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往下走虽然不费力气,但这阶梯几乎垂直,加上时不时因为打架而推挤过来的人潮以及凌空飞过的垃圾,当真是举步维艰。
炎听不懂他们呜哩哇啦的土话,只觉得有无数大钹大锣在自己耳边哐哐当当地敲着,吵得他头晕脑胀,耳鸣不已。
炎努力拨开人群朝下走,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乌斯曼来。
方才乌斯曼坐在那张织金包银的软塌上,看起来闲适得很,尤其是他的那双手,戴着名贵珠宝的手指交叠在一起……看起来像是无瑕白玉雕刻出来的,骨节优美,指尖还微微泛着红。
在谈话的间隙,乌斯曼似乎在揉弄食指尖,就像赫连乌罗被烫伤的食指尖后,那样轻轻地揉着……
炎有些纳闷自己怎么就把他们两个联想到一起?不管是从相貌还是品行上来看,他们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赫连乌罗虽然在扮相上黑暗十足,像极一只紧盯腐食的乌鸦,令人敬而远之,但实际上他徒有一副空架子,除了填饱肚子就别无他求。
哪像乌斯曼,长得人模人样,内里却淫邪得很,刚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坚持不懈……哼,炎冷笑着想:“果然是肾、亏的事情做多了。”
炎发现自己对乌斯曼的嫌恶就如同着阶梯是直线上升的,等到升无可升的那日,他一定会狠狠修理乌斯曼一顿,到那时他才不管乌斯曼是西凉王,还是圣什么雪。
炎想着令他气恼的乌斯曼,下行的步伐不觉加快,边上有一堆人不知怎么打起来了,瓜果饼子一通互砸、汁水横流,好些人惊叫着避让,炎的眼前突然就空出一条道来。
“正好。”炎不觉莞尔,正准备快速通过,也不知是谁往他的后背狠狠一撞!
第19章 赫连乌罗
炎一下子失去平衡往前扑去,前边是没有人,但下层的阶梯上还站着好些看热闹的人。
他们发现炎摔下来,一个个大叫着往边上躲,但这儿人挤人的,连个插针的地都没有,于是乎男男女女,一众人就像挤咸菜那样堆叠起来,被夹在中间的人面孔都憋出茄色。
炎就像轻盈的燕子那样伸手一撑其中一人的肩头,借力凌空飞起,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便稳稳地落在一处一掌宽的扶栏上。
他谁也没撞着,也没当众跌个头破血流,那些人见状都不再推挤,而是看傻了眼。
“他好厉害呀,简直像会飞似的。”
“你瞧见没?他在空中转了个圈。”
炎站定后抬头望去,上面的阶梯上依然人山人海,各式各样的脸上都写着极度的不耐烦,想要走的和不想走的,开骂的和开打的,比斗兽场里的比赛还要热闹。
然后从最上层开始,侍卫终于开始行动了,他们逐层逐层地捉拿闹事的人。
只是人太多,等清理到炎这里,恐怕还得费些时间。
炎四处巡视,但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撞他的人,更无法确定刚才那一撞是故意的,还是无心之过。
“不,应该就是故意的。”炎锁眉沉思,回想方才被撞的那一瞬间,好像是一双手突然贴上自己的肩膀,用劲往下一推。
“……会是谁?”炎困惑地想。虽然他很讨厌乌斯曼,但也知道这件事不是乌斯曼做的,因为乌斯曼若是想要他死,夜闯寝宫那晚就会下手了。
“都住手!别打了!那边的€€€€快停下!”侍卫举着长矛戳刺着人群,声嘶力竭地怒吼着,但秩序仍以龟速在恢复。
留在这里也发现不了什么,炎像猫儿一样无声地跳下扶栏,回斗兽营去了。
挤满大小帐篷的斗兽营就像一座巨大的迷宫,尤其这些帐篷还会转移位置,好容易记住的一条道就又变了。
不过炎只要记住朝北走就好,斗兽营越往北帐篷越破,这人也越少。
炎还记得最初来这里时,他愣是在自家营地外转了好几圈却找不到进去的路。
在看到一顶斜斜搭着,仿佛随时会垮塌的灰布帐篷时,炎就知道“到家”了。
那是赫连乌罗的帐篷,看上去特别显眼,棚顶还搭着好几块补丁,听伊利亚说,是赫连乌罗连夜缝补上的。
炎走进由帐篷圈起来的空地,一眼就瞅见花孔雀,他像一滩软泥般平摊在一张木榻上,身边围着惯常的跟班,他们给他扇风、擦汗还有喂水。
花孔雀喝了一口茶,唉声叹气地道:“你们是不知道那些侍卫有多凶,要不是我机灵……哎!异乡人,你可回来了!”
花孔雀边说边从榻中猛坐起来,炎颇觉玩味地看着那张木榻,忍不住问道:“这是你们几个抬回来的?”
“是啊,阿齐兹在斗兽场里摔了一跤,不小心闪着腰了,他又急着来找你,我们就把他抬了过来。”其中一人抢答道,“你看他多可怜呀。”
“闪着腰?”光冲着花孔雀刚才弹腰坐起的姿势,炎就知道是假的。
炎猜想花孔雀大概是被凶巴巴的侍卫吓破了胆,站不起身,就推说自己摔跟头了。
“哎哟,好疼。”花孔雀装腔作势地扶着后腰,“要不是我摔着了,今天也能见到君上……”
“你找我什么事?”炎打断道。
“你刚才见到君上没有?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单叫你进去面圣?”花孔雀难掩激动地问,就差冲过来抱住炎的大腿了。
炎还没回答,卜鲁罕鼻孔冒气,就跟一头发疯的公牛般冲入进来,一把抓过花孔雀,像小鸡一样地提起来斥道:“看你干的好事,砸碎两罐子兽宝!”
花孔雀吓得脸孔煞白,但没忘记推锅,发抖的手指直往炎身上点:“老、老大,那不是我砸坏的,是他,您交给我的东西,我早就卖完了!”
卜鲁罕看向炎,眉心拧成一个拳头大的疙瘩,那眼神很复杂,想刁难却还有点舍不得似的。
“是的,他的都卖完了。”炎十分平静地看着卜鲁罕道,“然后他非常好心地从我这‘拿’了两罐子去,说要帮我卖掉,怎么原来都摔坏了?”
“你!”花孔雀气咻咻的,那两罐子兽心和兽宝,是他在被侍卫驱赶时跌碎的,但说起来还不都是这异乡人的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