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谌心中一紧。“你见过他了?”
崔琰摇摇头。“没有,他不会来见我,除非先练三年剑。”
荀谌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崔琰的口才未必胜过祢衡,但崔琰有一手不错的剑术。按照长安的风气,除非能和崔琰在剑术上一较高下,否则根本没有辩论的资格。
忽然之间,荀谌有些庆幸有这个原本极端鄙视的风气。
没等荀谌这口气吐完,崔琰又叹息道:“但他会写文章。”
荀谌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拎了起来,转向孔融。“他的辩才无人可敌?能不能找几个文章写得好的,对他对阵?”
一直耷拉着脑袋的孔融苦笑。“友若,恕我直言,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遑论他人?此子天资聪颖,不仅博通五经,更擅长析名理物,辩才极佳。兼有文采,出口成章。一旦印行,必是名篇。”
荀谌转头看向毛玠,想起了刚才看的文章。
听孔融这意思,祢衡只怕对名家非常熟悉,说不定也看过这些西域哲人的文章,想在辩论上胜过他,几乎不太可能。
否则孔融、崔琰也不会这么紧张了。
“如果只是文章,倒也罢了。”孔融一声叹息。“据他说,汉阳百姓对山东反对度田殊为不解,更愿意诉诸武力。一旦朝廷有征召,只怕凉州精锐便会齐聚长安。”
他抬起头,用无奈的眼神看着荀谌、毛玠。
“这可是真正的入室操戈啊。”
荀谌、毛玠无言苦笑。
这的确是真正的入室操戈。凉州人手里拿的可不是笔,真要是天子失去了耐心,不再想和他们讲道理,选择用武力征服,绝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结果。
看崔琰的神情,想必他也不愿意走到那一步。
袁绍的经历已经证明,在平定凉州的那一刻起,天子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甚至可以说,能和他们讨论度田,已经是朝廷的莫大仁慈。只要天子愿意,数万急于立功的并凉精锐随时可以踏平山东。
韩遂就是典型。
从这个角度来说,天子转贾诩为太尉,可能就是一个失去耐心的征兆。
“也许,我们应该重新考虑一下许文休的文章。”荀谌说道。
孔融歪着头,眼神疑惑。“你说的是哪一篇?”
“第一篇。”
孔融恍然,“哦”了一声,抚须颌首。
许靖的第一篇文章有一个重要的议题,就是度田只是解决兼并问题的手段之一,而非必然。
许靖的本意并不是支持度田,但他含糊的态度依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反对,觉得他不够坚决,首鼠两端。还有人写文章和他辩论。如果不是许靖掌握着审稿的权力,只怕他自己就要被骂死了。
可是现在想想,或许许靖的应对才是合理的。
兼并问题必须解决,如果能找到更好的办法,也就没必根度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