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侯。”
“臣……在。”吕布面红耳赤,如坐针毡。
“狼骑出征之功与掘皇陵之罪相抵,这次不赏你,以后也不再提。你我君臣,只当是今日初见。以后能走到哪一步,全在你自己努力。”
吕布一愣,随即恍然。天子不是为了羞辱他,而是主动赦免他的罪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他掘皇陵的罪揭过不提。从此之后,他终于可以挺直腰杆做人,再也不用心怀忐忑了。
压在心头多年的一块巨石突然放下,吕布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陛下,臣……”吕布突然哽咽了,离席拜倒。“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刘协微微颌首,却没说什么,淡然地伸出已空的酒杯,示意荀恽斟酒。荀恽愣了一下,连忙上前,将刘协的酒杯斟酒。
刘协端着酒杯,沉默了片刻,也稳定一下情绪。
刚刚与吕布对视的数秒之间,他感受到的压力不亚于当年与李傕的大军对阵。得胜归来的吕布杀心炽烈,一怒之下,宛如猛虎。好在他早有准备,顶住了压力,没有弄巧成拙。
他不怕吕布发作,有王越在侧,吕布伤不了他。可若是他不敢与吕布对视,被吕布压制住了气势,他就输了,一切都成了笑话。
一瞬之后,刘协再次举杯。“子美。”
黄猗连忙起身。“臣在。”
“朕这第三杯酒,要敬你。”
黄猗身如折磬,双手举过头顶,声音发颤。“臣,不敢当。”
“朕这杯酒,不仅是敬你,更是敬真正的读书人。”刘协一字一句地说道:“曾子云: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何为任重?上辅天子,下育万民。兴王道,致太平。何为道远?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坐而论道,起而行之。你能以高门子弟为狼骑长史,转战万里。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当得起文质彬彬四字,诚为君子。”
黄猗惊愕不已,抬起头,看向刘协。
刘协轻轻点头。“愿你勇猛精进,再建新功,不负所学,不负此生。”
黄猗心中涌起一股热流,血如泉涌,心跳雷鸣,四肢百骸,无不舒畅。他舔了舔有些发烫的嘴唇,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臣,奉诏。愿如陛下所言,不负所学,不负此生,不负陛下。”
“干!”
“干!”黄猗站起身体,高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酒和着热泪入喉。
刘协喝完酒,挥了挥手。
一旁的卫觊上前,展开准备好的诏书,宣布了对黄猗的封赏。
安陆亭侯,食邑三百。
帐中哗然,不少人都被丰厚的封赏刺激到了。
紧接着,有人送上印绶。黄猗再拜,当着无数人的面,接过印绶,系在腰带上。
一时间,无数炙热的目光落在黄猗身上,就连吕布都有些眼红。这可是难得的荣耀,一战封侯,还被天子当作士人的典范,将来必然会写入青史,传为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