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之前不知道这件事,希望荀文倩能当面问一问,搞清楚天子的态度究竟是什么,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听完这个问题,刘协忽然意识到,荀文倩这时赶到行在来,恐怕不是偶然。
她到河东已经有几个月了,一直没有动身,现在突然昼夜兼程赶来,可能和臧洪的这封信有关。
对圣贤的态度,关系到王道的本质,和荀彧的理想息息相关。
简而言之,荀彧紧张了。
刘协没有立刻回答荀文倩,思索了片刻后,问道:“你的经学造诣如何?”
“妾粗通文墨,不通经。”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讲……故事?”荀文倩愣住了,求助地看向蔡琰。
蔡琰也不知道刘协想干什么,但她在刘协身边比较久,适应了刘协的跳跃性思维,并不惊讶,示意荀文倩稍安勿躁,听着便是。
刘协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很久很久以前,太行山中有一个少年。他家世代住在山里,每天睁开眼睛,四面都是山。他很想看看山的外面是什么,却不知道哪里有路,又该怎么走。”
蔡琰明白了刘协的意思,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挑。
荀文倩也有些明白了,这个少年应该就是天子自己。
“村里有一个老人,活了几十年,对村里的情况了如指掌。他穷尽一生之力,画了一幅地图,将村里的一草一木都写在上面,巨细靡遗。”刘协顿了顿,又道:“但是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子。”
荀文倩的嘴角翘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得知少年想出山,他非常高兴,带来了自己毕生的心血,要送给少年,当作指导。你说,少年应该接受他的指导吗?”
荀文倩欠身说道:“虽说老人没有出过山,但他的经验还是有借鉴意义的。毕竟山外的路也是路,与村里的路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若能推而广之,总比一无所有,从头摸索来得好些。”
“你说的对。”刘协挑起大拇指,又道:“少年也是这么想,接受了老人的地图,带着一些伙伴,踏上了旅途。走了没多远,他们就在山里迷路了。因为他们发现,老人的地图里有一些路与实际的道路不符,很可能是他自己没走过的。”
荀文倩皱起了眉头。“没走过的路,如何能画在地图上?”
“也许是听来的,也许是前人留下的地图,也许就是觉得应该如此。”
“这不是……”荀文倩脱口而出,话说了一半,又意识到刘协并不是简单的讲故事,而是隐喻圣贤留下的经典,连忙闭上了嘴巴。
“少年和小伙伴们产生了分歧,有的说,老人的地图没错,是他们走错了,应该重新回到起点,再走一遍。有的说,就是老人的地图错了,应该抛弃地图,自己去摸索。”